午夜，张影七带领众人走出九命猫酒吧。
夜风呼啸，灯光璀璨的街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他笑了，哈哈——什么狗屁小丑信徒，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让他们见点血就全散了。
街上静的可怕，只有寂寞的风声与啃食完尸体的虫子奋力钻入地面的声音。
万家灯火的窗子里，有些小丑打扮的人脸依旧瞪大眼睛往下注视着弥漫死亡气息的酒吧，山高，月小。
簌簌——
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林梢，抖落了冬日冻毙的鸣蝉。
一道黑影骤然浮现于酒吧门口的天空，身披暗金色斗篷，像一只硕大的蝙蝠，足尖轻点缓缓落地。
“魏——恩——”张影七眯起眼睛，手腕翻转间一对峨眉刺已经牢牢抓在手里。
“七哥，这个交给我——”仵世目光如炬，挺长刀飞身扑向魏恩，可还没等近身，就有几道黑鸦般的利刃向他激射而来。
“世哥哥，干他，不用管别的！”张雪晴娇喝一声，一连串冰锥从袖口飞出，将那些暗器尽数挡下。
仵世的眼神只是微微侧向一边，一听到张雪晴的话，便不再去理会。
他们都是从五年前的平安夜里活下来的人，并肩作战多年，这点默契与信任还是有的。
魏恩大袖一晃，像是川剧里的变脸动作，几乎是在黑刀近身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化为一团烟雾。
“还想跑，死吧！”
下一秒，魏恩出现在了离原地十几米的地方，可张影七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动作，手腕一拧晃动峨眉刺就杀了过来。
“张堂主——别来无恙！”
魏恩飞起一脚去撩对方的手腕，眼见张影七向后退身，双脚如电向着咽喉蹬去。
张影七身形暴退，心中暗暗咬牙——七杀啊七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面对强敌，生死只在须臾之间，要是真有个什么不留意，其他人就算想救怕也来不及。
想到这里，张影七不敢留手，他一个交错手将双刺换位，一上一下在当胸立了个造型，仰脸高喝道:
“影子——”
话音刚落，魏恩就听身后恶风不善，急忙侧身去躲，斗篷却是已经被捅了一个窟窿。
无脸黑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邪恶，手中望月刀阴森可怖，仿佛他才是屠戮众生的恶魔！
嗖——嗖——
踏着风声，三道人影降落在空地上。
其中一个女子脸带浅紫色面纱，留着长指甲，指缝里夹着数把苦无飞刀，正是刚才偷袭仵世的女人！
另一个女子体型微胖一些，皮肤黝黑，肩上扛着开山巨斧，眉眼间透着冷酷与遮盖不住的杀意。
见到这两个女人，仵世的眉毛立刻就立起来了——她们就是在阿卡姆打伤霍阳德的家伙！
至于最后一个青春小女孩模样的人，所有人也都不陌生，正是刺杀王饮酒的车佳慧！
“哈哈，怎么——已经暴露的几个——全都一起来送死了吗？”
屠子龙纵身狂笑着，手臂一晃，亮出一根一寸粗的实心钢管。
他手上青筋暴起，心头更是狂跳不止，这是他加入十常侍以来的第一战，他终于能为女儿做点什么了！
——谁敢挡我，那就死！
几乎是同时，屠子龙和仵世向着三人的方向冲去，开山巨斧挡下屠子龙的钢管，车佳慧则是赤手空拳地与仵世战在一处。
扔飞刀的女人一边奔跑一边与张雪晴对射起来，一个是寒冷刺骨的冰锥，一个是划破夜空的飞刀，只不过——
张雪晴那边明显是被对方压着打，要更手忙脚乱一些，要不是屠悦放出了一些毒物来骚扰七杀，她早就被飞刀钉在那里了。
张影七与影子双战魏恩，一时间难分上下，另一边屠子龙与斧头女也是打得有来有回，几乎势均力敌。
屠悦在一边紧闭双眼，集中精力操纵着毒物向这边聚拢。
十常侍这边虽然只有一半参战，但对付七杀的这四个家伙也暂时不会落败，而只要能将时间拖上一会，毒物的包围圈一旦形成，杀死他们就是瓮中捉鳖的事。
在九命猫附近的很多窗户上，都有一张涂着油彩或是带着小丑面具的人脸贴在上面。
他们中有的人只是拿钱办事，另一部分则是真正的小丑信徒，他们紧张地关注着下面的战场，满怀期待着——
只要七杀能得胜，张影七和十常侍一死，他们在电视台做的宣言将成为一个笑话；
不，到时候甚至徐州卫所也只能选择妥协，在电视台上登出新的宣言——属于七杀和宁城数万信徒的小丑宣言！
二月七日将迎来最大的疯狂，什么九命猫，什么黑水堂，什么老牌江湖势力，都会在这个夜晚被毁灭！
宁城的未来，徐州的未来，属于阿卡姆，属于七杀和小丑！
他们疯狂地挥舞着拳头，恨不得自己也有七杀成员那样的可怕战力，能亲自冲下去宰了张影七那个不知好歹的青州佬。
与此同时，战场后面的酒店窗户里，王饮酒、刘互、鹿圆圆等人也提心吊胆地看着——
他们的实力太弱，参与不了这种层次的战斗，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看着张影七和那个魔术师般诡异的魏恩贴身死斗，鹿圆圆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额，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张影七是自己的老板嘛。
欸，等等，这怎么有个人冲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了？
是那个正在和张雪晴对拼的苦无刺客！她的匕首撞碎玻璃，在鹿圆圆的眸子里越变越大！
这个房间已经被张影七用影堂的手段专门改造过了，再加上房间里没有别人，几乎是将江湖人的气息降到了最低。
这个女刺客的感应直觉竟然如此敏锐，一眼就发现了鹿圆圆的藏身地！
“妈的！鹿圆圆——”张影七暴喝一声，飞身想要去救，却早已来不及了。
鹿圆圆一下子怔住了，战场上激烈的拼杀声、同伴的呼喊声都消失不见，她仿佛进入了一种临死前的空明状态。
对了，我——也是七杀的猎杀目标啊……
都重生一回了，好不容易抱上张影七这条大腿，江湖那么大，我还没玩够呢，就要——
有些难以启齿的话，还想跟他说呢，竟然没机……
“跑啊！”
正飞速向酒店靠拢的张影七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一下子将鹿圆圆从恍惚中拖了回来。
她张大嘴看向房间里的苦无刺客，发现她的手脚竟然都被一条巨蟒缠绕住了！
那条蟒蛇遍体黑鳞，与蔚蓝地宫里出现过的毒物极其相似，五毒堂的驭虫手段——是屠悦！
鹿圆圆不敢迟疑，立刻拧开房门，撒丫子就跑，前面已经出现了三四个气喘吁吁的九命猫成员——啊，要得救了！
就在下一刻，那几个九命猫成员身体一僵，齐声栽倒在地，每个人的额头，都插着一把乌黑色的飞刀！
鹿圆圆惊恐地转过身，苦无刺客就站在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
什么？她——这么快就挣脱了吗？
跑不掉了……
扑通——
鹿圆圆坐倒在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苦无刺客的眼睛里透着兴奋而疯狂的光芒，她举起手中锋利的匕首，像是矫健的豺狼拖住了雪兔的肠子——
夜色苍茫，群星如千万的像素点，尘埃自由地飘落。
风停滞了，时间却没有。
“喂，我说，要是真让你得逞了——七哥他，会恨我一辈子的吧。”
匕首就抵在眼前，鹿圆圆几乎紧张到窒息，而面前的苦无刺客却在一瞬间动弹不得！
她的身后露出了张雪晴的脸，她双眼通红像是刚哭过，语气阴冷得像是腊月的坚冰——
能将不甘沉沦的鱼彻底冻死的坚冰！
张雪晴，她从来都是一副笑哈哈、不正经的样子，杀人也好、执行任务也好，各种生离死别的战场也好，张雪晴——她从来没有变过。
唯有这次。
她没能拖住苦无刺客，是她的弱小将鹿圆圆置于险境。
在张雪晴的心里，鹿圆圆是十常侍成员，是七哥看中的女人，更是自己不可缺少的同伴。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了她——
七哥，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带自己玩了。
所以，当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后，天知道张雪晴的速度有多快！
所幸屠悦拖了一点时间，所幸鹿圆圆没有完全傻掉还知道跑，所幸——让自己赶上了。
兴奋的猎手不会留意自己的身后——在张雪晴触摸到苦无刺客的瞬间，对方体内的鲜血和各种体液全都被彻底冻结了。
她双手扶着那颗脑袋用力向上一拔，将眸子里依旧闪着亮光的人头抛在一边。
苦无刺客的身体栽倒在地，变成了一个雪人。
“谢——谢谢——”鹿圆圆眼神空洞、声音颤抖地说。
“不！”
张雪晴一下飞扑进了鹿圆圆的怀里，就在此刻她又回到了平常的样子，擤着鼻涕、带着哭腔喊道：
“是我要谢谢你！圆圆——谢谢你没有死！呜呜呜——”
杀人如麻的十常侍张雪晴，手上的血迹还没擦净，就在鹿圆圆的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