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字字句句都狠狠敲击在慕晚棠的心脏上。
她单手撑着床头，垂眸对上小丫头黑亮的大眼睛，耐心地解释，“三年前，我刚生下你就被慕清姝喂了毒药，她趁机把你抢走了。幸好如今你还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还有我还有我！”慕无敌把小脑袋凑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尖，脆生生地自我介绍，“妹妹，我叫无敌，是你的哥哥！”
提及名字，慕晚棠沉吟了下，“小丫头，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从今天起，你就叫无双，慕无双。”
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这是她对女儿最好的期许。
“无、双……”小丫头很认真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这个名字比小野种和白眼狼好听！”
“小傻瓜，小野种和白眼狼都是骂人的话，不是名字。”慕晚棠抬手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下，这一次小丫头没有抗拒，也没有排斥。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几个人并没有讨厌她。
而且，这个娘亲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慕无敌开心地拍手道，“我叫无敌，你叫无双，这个名字真好！我很喜欢呢！”
慕无双漆黑的大眼睛里映着慕无敌的笑脸，眼神也亮了几分，“我也喜欢，喜欢新名字，也喜欢新娘亲。”
新娘亲？
这个称呼还真是别具一格！
慕晚棠轻笑着摇摇头，“你的娘亲只有一个，就是我。无双，你记住，在这个屋子里的都是你最亲的人，我们只会疼你爱你，绝对不会伤害你。”
慕无双是从小被虐大的孩子，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对她而言，美好得如同做梦一般。
她坐直身体，小手乖乖放在膝盖上，“我很好养活的，一顿饭只吃一个馒、不，半个馒头就够了！而且，我什么活都会干！是不是只要我听话，你就不会拿鞭子抽我？不会把我关柴房？”
慕修齐听着小丫头小心翼翼的问话，又愤怒又心疼，“慕清姝个畜生，她怎么敢这般凌虐无双？”
“妹妹，你太可怜了！要是我们能早点找到你该多好，你就能少受一点苦了！”慕无敌被慕无双短短几句话整破防了，眼眶泛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以后我保护你！我要赚好多好多银子，给你买吃的买新衣服，再也不让坏人欺负你了！”
“舅舅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以后我们会照顾你！不会让人再动你一根头发丝！”
“小姐，药煎好了！”
这时，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
“给我吧。”
慕晚棠接过药碗，试了下药汁的温度，然后亲手给小丫头喂药。
慕无双望着递到嘴边的勺子，放在膝盖上的小手紧紧抓住衣服，久久都没有张嘴。
“是不是嫌药苦？”
慕政霖见状，立刻吩咐道，“快去给小小姐拿蜜饯过来！”
“不用！我不怕苦！”慕无双低下小脑袋，干脆利落地喝完勺中药汁。
接着，她小手捧住慕晚棠手里的碗，咕咚咕咚三两口就把黑乎乎的药汁全部喝光。
在小丫头喝药的时候，在场几个人都沉默了。
看向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心疼。
一大碗苦的药汁，她喝得一滴不剩，而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小小年纪，到底吃了多少生活的苦，才会不惧药汁的苦？
“无双真棒！”慕晚棠再也忍不住，直接把小丫头搂进怀里，抱紧。
起初，她能感觉到小丫头的害怕和不安，可是没过多久，小丫头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尝试伸出小手回抱住她，动作有些笨拙。
小孩子也许不懂判断谁说的话是真的，谁说的话是假的。
可是，慕无双的直觉比同龄的孩子要敏锐得多。
大人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她能第一时间从对方说话的语气神态找到答案。
而慕晚棠如此温柔以待，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被人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有多美好。
“如果我叫你娘亲，你会打我吗？”
慕晚棠听到怀中小丫头的问话，低头望进她的眼底，“当然不会！没有哪个当娘亲的舍得打自己孩子，除非孩子不是她生的！”
慕晚棠对小丫头说这话就是想告诉她，慕清姝跟她并非母女关系。
慕无双虽然年纪小，脑子却很灵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她重重点了下小脑袋，重新钻进慕晚棠香香软软的怀抱之中，“我记住了，她不是我娘亲，你才是我娘亲！”
“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娘亲！”
慕无双嗓音软糯糯的，带着点生病后的鼻音，戳得慕晚棠心口又酸又软。
“无双乖。”慕晚棠抱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小丫头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终于消散了。
药效上头，小丫头吐掉胃里的积食，很快便乏了，眼皮慢慢合上，再次沉沉睡去。
慕政霖父子看着安静睡觉的小丫头，说话声音都放轻了许多，“棠棠，无双没事了吧？”
“她吃了太多油腻的食物，导致积食，现在都吐出来了，睡一觉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那就好。”
慕政霖父子都松了一口气，没再留下打扰小丫头。
慕晚棠看着依然守在床边的慕无敌，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了，妹妹睡着了，你也去休息吧。”
“娘亲，我想留在这里陪妹妹。”
慕无敌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几下，小脸蛋上表情一本正经，“妹妹身上有伤，万一她待会儿醒来想喝水，怎么办？”
慕晚棠见儿子如此关心慕无双，便点头应允了，“好，那你好好照顾妹妹，有什么事就叫人。”
“好！”
慕晚棠交代了儿子几句，便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外头已经彻底黑了。
她刚把房门关好，柳碧云的叫骂声就断断续续传进她的耳朵。
慕晚棠眉心拧了拧，迈开脚步往慕府大门方向走。
还没走多远，有一道人影迎面朝她跑过来，“我们家小姐要见你！”
来人是翠茹，是慕清姝授意她找慕晚棠的。
慕晚棠昨天给慕清姝喂了毒药，那个女人还没有拿到解药，怎么可能轻易离开慕府呢？
而慕晚棠正好要询问她三年前的事情，“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