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席卷。
六张雷符，都只是把阎王像头顶的劈出小小的裂痕。
还挺难杀。
庄白慈咳嗽几声，身上的疼痛消散了，至少还是件好事。
门外一阵骚动。
庄白慈每走一步，这个房间都透亮一分，等他走到门口，房间内的阎王像和纸人全都凭空消失，门窗的符纸还有色泽，是新贴上去的。
外面的阳光还能从纸窗透进来，和走廊上的哭声形成对比。
“苏将军，女鬼身上戾气太重，我认为以阴镇阴效果会更好。”
说话的是穿着道服的老者，他长须长眉，看起来仙风道骨。
庄白慈一看就能看出那胡子和眉毛是假的，况且能说出“以阴镇阴”的鬼话的人，会有什么仙风道骨。
“我不要！我不要死。”
一个侍婢大喊着，重重咬了挟持她的侍卫一口，头也不回往外跑。
侍卫见此立刻去追。
深院内的女人怎么跑得过将士，没多久就被抓了回来。
“我已经跟你家里人打理好了，为苏府所用是你的荣幸。”苏将军脸色阴沉，他俯视被抓回来的侍婢，他认为对于这种下人都不配他弯腰，“别人求都求不来。”
侍婢呜咽摇头。
“吉时已到。”
道士看了眼香烛，忙对苏将军说。
苏将军掉头，他看着灵堂内的两副棺材，神情悲痛：“娘，儿子，我会帮你们报仇。”
庄白慈看到了这个法事的全过程。
他们用绑上铃铛的红绳将惊恐的侍婢和她们对应的纸人绑在一块。
一边在哭，一边在笑。
至阴之地，至阴之时，至阴之人。
大凶的预兆。
道士站在灵堂门口，他对面是放有阎王像的神龛。
庄白慈发现这个阎王像还比较小巧，才一臂的高度。
道士在每个侍婢身上贴上符纸，动作夸张摇了棒铃，口中念叨：“活人转魂，借像寄魄，阎王在上，阴阳互倒。”
在一声声铃声中，侍婢痛哭起来，尖叫声回荡在房间内。
红绳剧烈震动，铃铛叮铃响。
在众人眼中，侍婢身上飘出几股烟雾，在空中飘扬后钻进纸人像中。
“等魂魄入体后，你们一定要用符纸贴住纸人头顶。”道士大喊。
狂风肆意席卷这条长廊，里面夹杂着侍婢怨气十足的笑声。
将士有些害怕，手中的动作利索，陆陆续续贴好后，狂风渐渐消散了。
一边的侍婢已经没有了呼吸，眼神空洞看着面前的墙壁，面容依旧还保持着最后的狰狞。
“仪式完成！”
道士轻松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纸人内充满怨气，用煞气压制煞气，会伤人，但只要关进两边整理出来的房间，有我的符纸，她们是出不来的。”
苏将军紧绷的表情松动了，他立即道声谢：“长老还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吗？”
“会不会对老夫人和苏少爷造成影响。”
“不会的，这些纸人反倒可以保护老夫人的安危。”
得到答复的苏将军脸上终于带有笑了，他好声好气送道长出去，剩下的将士默不作声将纸人给挪到两边的房间。
庄白慈静静看着他们，直到，他和一个纸人像对视，纸人微笑的五官瞬间面目狰狞看着庄白慈。
这个纸人庄白慈知道。
就是他用绳镖杀死的纸人像。
纸人的表情变了之后，庄白慈又回到了阴暗的房间，似乎刚才只是庄白慈的幻觉。
是不是幻觉庄白慈不知道，但他能大概了解到，苏将军有想过办法解决女鬼，可这个方法并不管用，几天后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咔哒。”
有门闸响动的声音。
庄白慈寻声看过去，是一道暗门，里面是木梯。他从阵法中随意拿了支红蜡烛，烛火早就在雷击中熄灭了，庄白慈买了支火折子，点燃。
木梯幅度不大，这里应该是半建在地下。
庄白慈往上走，木梯老化严重，踩上去还有些歪斜。
他不知道。
在他的身后，阎王像缓缓转向木梯方向，眼球缓缓抬眼看着庄白慈的背影。
另一边的某间房间上的符纸出现一道贯穿的裂口，半张符纸耷拉下来。
“嘎吱、嘎吱。”
大门轻轻响动，缓缓打开。
庄白慈发现这木梯看着不长，他觉得走了很久。
烛火随着庄白慈的动作摇晃，安静到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腾然，一双红绣鞋出现在光亮边缘。
庄白慈来精神了，他两步并一步走过去，发现只是一双绣花鞋，还有些失望。
他略过那双鞋，继续往上走。
外面大雾弥漫，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五步内都只能是若隐若现的影子。
没多久，前方就出现几团小小的橙红色的亮光，朦朦胧胧像是淡淡的光晕。
庄白慈看清楚了那儿在做什么了。
纸人像围成大圆圈，身子未动，却有人声，有男有女。
“一斩去天殃，天神降吉祥，二斩去人殃，万事大吉昌……”
它们围绕在一个法阵边。
那个阵法庄白慈很熟悉，他刚刚还在房间内承受过。
小圆内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手放置在腹前，仿佛像是睡过去一样。
而那人。
正是庄白慈。
在法阵中，还有四个纸人面对面站立，它们穿着道士服装，表情虽然都比较粗糙，庄白慈还是一眼就看出是谁。
——其他四个玩家。
和其他普通的纸人像不一样，他们身上有不少的伤痕，伤痕都普遍成了粉色。
纸人依旧忘我吟唱，没有看到庄白慈般。
庄白慈看向对面的阎王像，和之前在房间内遇见的一模一样，连头上的裂痕也相同。
“嗒、嗒、嗒。”
庄白慈循声往后看。
大雾中，一个穿着大红色婚服的女鬼扬着笑。
大风刮来，浓雾快速移动，遮挡住女鬼的身形，再离开，女鬼已不在原地。
“你在找我吗？”
女鬼的声音在庄白慈身后响起。
冷风吹在庄白慈的后脖上，让他忍不住瑟缩一下。
等庄白慈往后看，女鬼又出现在法阵中庄白慈尸体旁。
她青白的手指抚摸庄白慈的五官，视线依旧放在庄白慈身上，脸上的笑容阴森诡异。
“你要死了哦。”
庄白慈并没有因为她的威胁恐慌起来，他抬脚就快速往女鬼方向移去，但要抓住她的时候，对方又消失了。
“你改变不了什么，这就是你的命运。”女鬼的声音回荡在雾气中。
庄白慈心有预感看向身后的阎王像，阎王像居高临下，他清晰看到阎王像的眼珠转动，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