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脉无月圣地。
冬季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银装素裹的山谷里，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竹林里昨夜还残留着的寒意被一一驱散。
小院外新建的亭子里，穿着单薄红衣的妖冶青年姿态慵懒的倚着柱子，手中墨扇轻轻摇动，也许是想到什么，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定定的望着二楼某个房间，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无寻才收回视线，绯唇阖动似在叹息。
“小没良心的，在外面玩的真是开心啊。”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热闹的小院重新恢复到一开始的冷清，如果没有少女之前的嬉笑打闹声，他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有了对比才更加无法忽视。
刚从药田回来的无容看到亭子里的无寻，提着药锄走了过来。
“今天到底是什么风把无寻师弟给吹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去半年吗，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没有，只是回来看看而已。”无寻也不介意他调侃的语气，心不在焉的应着。
无容见状收起脸上笑容，他瞧了眼无寻之前看去的方向，心下了然：“想小丫头了？想见就去见，反正你身上的毒也解了，这回去哪里都可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解的。”
说来也奇怪，卫明玉走后没几天，照例给无寻检查身体的无容发现他没事了，体内的毒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当他说出来的时候，除了他其他三个人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无安师弟木头一个没表情就算了，师父万年不变的温柔笑容也没有波动，简直不正常。
更奇怪的是无寻这个在外面搅风搅雨，到处搜寻火莲给自己治病的男人居然平静得不行，像是惊喜傻了。
这不得不让他猜测他们两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这件事他们完全清楚。
他想到之前有次不小心触碰到卫明玉手指时，那不同寻常的感觉，心底隐隐有了些想法。
无寻看了沉思中的无容一眼没说话，难道他不知道出去找人吗，但是才分开多久就找过去会不会太打扰她。
况且少女是回家报平安，他跟过去到底用什么身份见她家中长辈？
无容倒没有他这种烦恼，虽然一开始分别有点不习惯，但是小丫头不是说了过几个月会回来吗，急什么。
“小丫头很快就回来了，趁这段时间我把药田围起来让她找不到。”
“咳，师兄……算了，不明白也好，你还是跟你的药田一起吧。”无寻摇摇头，玉白的手指转着墨扇，意有所指的留下一句话。
说完他迈步走向小院，把疑惑的无容留在身后。
……
今天的任城跟以往都不一样，街上到处都是骚动的人群和充满脂粉香气的薄纱女郎。
卫明玉带着燕祁他们走在一条布置得花红柳绿的街巷，前方拥挤的人潮堪比一方大官出行。
巷子两旁大开店门的青楼楚馆各有几名姿色不错的男男女女娇笑着，伸出玉臂招呼着过路的人们，时不时有两个意志力不够的男人被拉了进去。
燕祁和小言长相俱是不凡，岁数看着是刚刚够接触这些的年纪，不少衣衫‘褴褛’的青楼女子调笑着挥舞帕子，娇嗔道：
“两位小哥要来吗，第一次给红包哦～”
不过当看到他们中间明艳娇美的少女后，招呼的声音小了一些，显然知道是来看花魁。
小言脸色阴郁的看着前方，目光一丝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人，不过那浓郁的脂粉香气直冲鼻子，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揉着鼻子感觉舒服一点后，他拧着眉，有些抑制不住音量的道：“这到底有什么看的？还不如回去看书！”
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紧跟在少女身旁，帮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不大的巷子里人来人往，身形有些瘦弱的少年被人狠狠撞到了肩膀，骨头隐隐作痛，不过他还是抿着唇挡在前面。
卫明玉侧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被人群撞得远离自己一些后，抬手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轻轻将他扯到身边。
塞进自己掌心里的小手并不烫，少年手指却无意识的曲了一下，缓缓回握住。
那边察觉到少女停下脚步，燕祁有些懵的回头，黑白分明的小鹿眼澄澈明亮，睫毛根根纤长卷翘，比画上的小仙童还要精致好看。
“明玉，怎么了？”
他往少女身旁走了两步，这时才看到她另一只手拉着小言。
卫明玉言简意赅的解释着：“他被人撞了，所以你们都牵着我的手不要跟丢。”
这话后半句主要是跟小言说的，在走进巷子后卫明玉就一直牵着燕祁的手，用灵力帮他隔开人群。
“好。”
燕祁乖巧的点点头，这次没在仗着少女牵着他的手冲在前面了，他乖乖的走在少女身旁，时不时跟她说了两句话。
另一边，被握住手的小言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不过在感受到手上那虚虚的力道后，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嫉妒情绪，而这次他不懂自己是在嫉妒卫明玉还是燕祁。
等他们走到巷子深处，来到那挂着红色薄纱的舞台时，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十几个穿各色纱衣的舞娘正在上面跳舞，舞姿撩人，琴声更撩人。
燕祁看了两眼便没有兴趣的收回目光，他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发现有意思的都会凑到卫明玉耳边跟她说悄悄话。
“明玉你快看那边，有两个人在偷东西，出手好快啊。”
“咦，左边有个大哥好像是背着妻子偷偷来的，正被揪着耳朵教训呢。”
“前面那个吃花生呛到了……等等，屋檐上好像有人！”
他刚想抬头朝屋檐上看去，却被一只细嫩的小手搂着脖子按在她颈侧，卫明玉轻声道：“燕祁别看，会有危险的。”
“……好。”
一旁的小言正无聊的看着跳舞，忽然感觉到握着的手指被人放开，一瞬间冬季的冷风拂过指尖，带走上面残留的温度。
他扭头看去，相拥在一起的少年少女金童玉女般相配，而他仿佛是被隔离在外的陌生人一样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