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药尘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一切经历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还是修行之路半道夭折？
不，这些都不是。
若是一场梦境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将这一切化作一段回忆。
若是半道崩殂，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没有仙缘，连最高的境界都不曾触碰。
但若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触碰到最高境界的机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轮回在固定的时间线之中，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事情。
而最有可能造成这一结果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
在看到韩立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药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再像之前那般惴惴不安。
可能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吧？见到韩天尊之前，总是感觉自己的修行之路到了尽头，总是会有一种临死前的疯狂。
但当真正见到他时，药尘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来！过来！”
这位韩天尊就像是在喊一个熟人一样，叫着自己，但药尘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跟他并不熟悉，亦或者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关注着我了？
“你……”
“域外之人，为何阻我成道？”
药尘走到韩立对面数米的地方，刚准备开口发问，却被韩立直接打断，并问出了一个让药尘极为不解的问题。
“噗嗤~”
药尘被气笑了，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为什么阻你成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若是你先成道，我又如何成道！”
“你会担着被天道同化的风险让我成道吗？”
药尘向后退了两步，依靠在亭子的一根立柱之上，然后像是发泄一般质问着这未来的韩天尊。
“韩立啊韩立，你是真的苟。”
“既不相信其他人，也不愿意冒一点儿风险，所以就把芸芸众生圈禁起来，你当你是谁？荒天帝吗？”
“伱要是真有能耐，你去收束自己的时间线啊！”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想要不冒风险是不可能的！”
“你就是活得久了，安逸得久了，怕死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没活够呢！”
“我想和心爱之人一直活下去，不受任何束缚的活着，我想看看宇宙之外的风景。”
“我想复活我的父母，如果可以我还想找到回去的路。”
“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我甚至还花费代价让韩立好好的活着，只要他还活着，有着掌天瓶的帮助，他迟早会成为你。”
“可以为什么还要拦着我，就因为我不受时间线的束缚！？”
药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吼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这些秘密连如音都不知道，但面对韩天尊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药尘毫无顾忌的吼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药尘逐渐失去了理智，双目之中血光浮现，眉心隐隐有黑气生出。
“域外之灵，即为天魔，当诛！”
对于药尘的质问，韩立几乎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仿佛药尘所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语气极为平淡的说出了诛杀药尘的理由。
言罢，其双袖鼓荡而起，内里金光闪烁，电丝如潮，轰鸣不止。药尘再看去时，韩立早已不复此前的一副凡人姿态，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携带着煌煌天威的神明。
突然抬起一只手掌，朝着药尘一掌拍去。
一层金色光芒狂涌而出，一道巨大的掌印飞射向了药尘。
掌印的速度并不快，与凡人走路的速度一般无二。
面对这“不可力敌”的一击，药尘也是飞速后撤。
但不论药尘的速度有多快，掌印与药尘之间的距离依旧在拉近。任凭药尘如何转变方向，掌印都会瞬间出现在药尘身前，并逐渐压向药尘。
对于这种情况药尘早有预料，若是能够轻易躲过去，那他也不配做自己的心魔，收在腰袢的一拳突然提起，朝着金色的掌印一拳砸了上去。
“轰隆”
一股爆炸般的巨力瞬间席卷开来，无数血肉飞溅而出，却是药尘的拳头连带着一节手臂直接在接触到掌印的一瞬间被震碎。
“啊——”
药尘怒吼着将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和一节残臂交叉在身前，死死的顶住镇压下来的无情掌印，但却并不能阻止它一分一毫。
这一刻药尘脚下的土地像是被施展了什么法术一般，即便药尘体内的骨骼被发出碎裂声，地面都不曾出现一丝一毫的损毁。
“咔~咔咔~”
伴随着几声脆响，药尘的四肢尽断，骨刺刺破血肉，露出体外，洁白如玉的骨骼上，布满了瓷器似的裂纹。
药尘瘫倒在地上，只能无力的看着掌印一寸寸的碾碎自己的肌肉、骨骼。
“仙途就要到此为止了吗？”药尘有些无力的想到。
这一刻，药尘的脑海中浮现了自己今生的种种经历，从家门被灭，到走上仙途，从落魄散修，到一方巨擘，夺灵药，筑道基，祭魔宗，凝金丹，屠妖兽，结元婴……
“我还是活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如音，恐怕这次要失约了！”
“终究还是要走上轮回吗？”
万千思绪从药尘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颓废的身死一闪即逝，所有的一切情感全都化作了最后的疯狂。
“韩立，我就算是死，也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近乎绝望的怒吼声似是药尘再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丹田之中，元婴七窍之中红光喷涌，体型也开始逐渐膨胀，一身的法力瞬间变得狂暴无比。
“自爆！”
这是药尘此刻唯一的想法，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里，决不能去做他人随手碾死的一只蝼蚁。
……
忽然！
一股清凉之感从脑海中传来，从未停下的大衍决，运行速度突然加快了数倍。
药尘的疯狂神色瞬间变为惊恐，元婴正在结印的双手也戛然而止，但暴动的法力却极难平复。
看着还在不断镇压自己的金色掌印，药尘伸出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伸入自己的衣衫之内，想要看看婆罗珠是否还在，但入手出却是一片湿润。
自己的内衬已经被汗水打湿，婆罗珠倒是还完好无损，只不过灵光暗淡，像是受到了什么损伤一般。
“呼—呼—”
“砰砰~碰砰~”
药尘喘着粗气，强有力的心跳声足以证明自己的生命并没有终结于此。
感受着自己识海中的那一丝清凉之感，药尘直呼命大，若不是大衍决临阵突破，自己就算不去自爆，也会因为神识蒙昧被困在这里，然后等到闯关时间结束，就会被这里阵法抹杀。
回过神来的药尘看着落到自己身上的金色掌印，幻境中无坚不摧的掌印，这一刻即便穿透过了自己的身体，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丝毫伤害。
“幻境？还是心魔？”
“亦或者都有？”
幻境来源于药尘的心魔，而心魔有衍生了这场幻境，再探究心魔还是幻境已经没有了意义。
“域外之人……”
听到不远处的“韩天尊”还要说些什么，药尘直接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不过并没有什么效果，幻境是直达心底的。
不过即便如此，药尘也没时间听这位韩天尊在这里“逼逼叨叨”。
自己的法力已经处于一种近乎沸腾的状态，元婴都膨胀了一小圈，如果不能及时平复下来，就算侥幸逃得性命，也会元气大伤甚至跌落境界。
但自爆到一半的狂暴法力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药尘的眉头皱起，点点滴滴的汗水从额头滑下，最后沿着下巴低落到衣襟上。
大衍决也在疯狂运转，抵御着来自外界的幻境迷心。
法力按照熔炉经的行进路线一遍又一遍的游走在经脉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