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叨叨叨地说着，他的表情如此惊恐，直到黛西把他送下楼，直到把他送上月欺霜的车。
上了车之后，他还在低声念叨着。
月欺霜扫了眼不断发颤的梁霄，于是爬到副驾驶帮梁霄系上了安全带。
“黛西小姐，看来您帮梁霄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月欺霜说话时的表情很冷淡，“但他只是个命途多舛的学生，希望您不要继续关注他，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你们欧洲与美洲的超凡者只管去追求世界中心的地位，而天策府的职责只是在世界最晦暗的角落，挡住那些影响人们安居乐业的因素。”
她说完，按动中控台的按键，副驾驶的车门自动关上。
黛西发现赤甲对自己很客气，但是月欺霜似乎对自己有敌意，刚才她到副驾驶帮梁霄插上安全带的那个动作，尽显一个知性御姐对弟弟的宠溺。
月欺霜驾驶的那辆仰望U8电动越野车绝尘而去，黛西没有追上去自讨没趣，而是拿起手机给自己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些许情况。
车开过第一个红绿灯口，月欺霜侧目看向还在念叨的梁霄:“别演了，她没跟上来。”
梁霄停止了梦呓般的举动，默默地打开扶手箱，拿了一瓶矿泉水。
“黛西很聪明，欧洲那帮老家伙更聪明！你确定能骗得了他们？”月欺霜摇头，语重心长，“梁霄，你很聪明，但是别小看那些成精的老妖怪！”
“需要骗么？我说的是真相。”梁霄拧开瓶盖，“删减枝节后，再添油加醋的真相。”
“那还是真相么？”月欺霜秀眉微蹙。
“时间地点人物事情都没错，那么就很趋近于真相，一开始我告诉黛西的也只是猜测和臆想，怎么能说是真相呢？”梁霄笑了。
月欺霜更迷惑了：“那他们如果不信你呢？”
“心里的种子种下了，信不信不重要。”梁霄指了指自己，“主动权在我手里，因为这一切只有我知道。”
确实不错，月欺霜接上梁霄的时候，甚至以为黛西刑讯逼供了。
“演技怎么那么好？”月欺霜轻哼了声，“你又不是演员！”
“演员？他们演职业剧很假的！”梁霄嗤之以鼻，“我跟着老师见过太多在法官落锤那一刻突然疯癫的人了，然后我设想父亲听见法官判决那一刻的绝望与恐慌。我没有演戏，我只是重现。”
“对了，让节度使把我关三天。”梁霄忽然又说。
“为什么？”月欺霜愣住。
“因为这个局要想完美进行下去，需要我进去最起码待三天。”梁霄伸手比划，“我前脚进去，你后脚就把他办公室砸了，要是黛西偷偷过来，随便找个人把她打伤！下手黑点！”
“为什么？”月欺霜没法理解。
“你就这样告诉赤甲就完事了。”梁霄知道月欺霜无法理解他的意图，“把我关起来以后，让赤甲按兵不动，然后让陈远大晚上过来一趟，然后悄悄回去！”
“你为啥觉得你能喊得动两个乙级？知道全大夏有多少乙级么？”月欺霜恨不得把矿泉水浇在梁霄头顶上，让她好好清醒一下。
“你只管告诉他们，做不做是他们的事情！”梁霄喝了口水，“对了，这三天演出费三十万，你跟赤甲说，他会给的。”
月欺霜开着车，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疑惑，最后问了个问题：“为什么把矛头指向天命神皇？”
“因为我觉得他就是食人种。”梁霄眼睛眯起，“所以某种意义上，我说的就是我认为的真相，于是他们无法分辨！”
……
古罗马城中心巴拉丁山宫殿群，地下120米处。
地上是游人如织，感慨着古罗马的壮丽宏伟。
而真正的宫殿在地下，那一台台全息投影，手势操作的计算机，那一台台全自动雕刻符文，强化武器的高压光学粒子雕刻机，他们可能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科技巅峰之一。
就算是这些伟大的东西依旧不是他们的依仗，他们真正依靠的，是在暗间的圆桌会议上，时刻保持沉默的十二个头戴面具的家伙。
他们覆盖了男女老幼，他们是号称欧洲位列前十二的超凡者，战斗力最低的，也在世界范围内排名前五十。
现在，他们被紧急召唤到这里，听着一段电话录音。
“可信度高么？”听话录音后的十秒，有人发出一声低笑，“你们觉得一个府兵会不知道天命神皇么？”
“天命神皇一直是命格研究的终极目标，是所有命格实验室仰望的高峰。”身边的人也附和着摇头，“作为超凡者，你必须知道自己的终极目标！这个大夏人的话语似乎在把我们的注意力向天命神皇引导！”
他说完，看向上座的那个戴着山羊面具的老人:“议长，天命神皇的拥有者在大范围猎杀食人种，虽然极有傲气，但我们可以将他看做对手，而不能看做敌人！”
戴着山羊面具的男人坐在那里，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甚至感觉不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不说话，就意味着他想让议员继续他们的讨论。
十二人圆桌议会是他们的传统，这十二人是欧洲各国的顶级强者，他们的面具代表着他们来自哪里，他们的话语，代表着他们背后的态度。
“我询问了黛西，梁霄确实误入一个s级幻墟，但是幻墟持续时间很短，而且检查梁霄的激活时间，与系统崩溃时间完全一致！所以他的话语有很强的参考性。”一个戴着野牛面具的男人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是他的话语或许有大夏的授意，我没有见过梁霄，黛西说他是个聪明却天真的学生，这是大夏大多数好学生的特点。”
他说完两秒，又最后加了句:“其实我也不信有超凡者不知道天命神皇！”
他们不信梁霄的表演，哪怕梁霄的话语将每一个事件整理后，可以基本对上每一个时间点。
“别的地方不可能，但是大夏不一定。”终于有人发出不同意见，“大夏的孩子通过一个手机游戏来熟悉食人种的世界，在那个游戏里，新手村只讲新手村的注意事项，我让我的学生试过那个游戏。虽然不能让你了解整个超凡者的世界，但确实可以让你每一步的知识很稳固——只要你别越级作战！”
“大夏习惯纪律，纪律可以让他们减少伤亡率，他们用网格覆盖的方式构建防御网，保证热点区域在20公里内有丙级以上强者护卫，一旦发现辐射异动或者信号消失，丙级强者立刻赶往事发地点。”一个戴着狮子面具的女人说着摇了摇头，“但是，这样的狼群战术养不出真正的狮子，他们提升了整体实力，却很少有单兵作战能力出类拔萃的……黛西说梁霄的性格和天赋原本有希望成为强者，可惜过多的照顾限制了他的成长！”
话题开始转向大夏的作战习惯，显然这个女人对于大夏的作战体系和人才培养很了解！天命神皇到底是什么物种，她似乎并不关心。
“所以你觉得梁霄可信？”有人轻哼。
“方舟崩溃的事件调查已经进行一周了，我们提出了114种设想，我个人觉得梁霄的叙述最合理。”女人环顾周围，“或许你们觉得刚发展超凡者三年的大夏不可信，或许觉得新人梁霄不可信，但是你们最好尽快让北美给方舟事件做出合理的解释——一个比梁霄的叙述更合理的解释！”
她不是在回护大夏，而是在为黛西带来的情报加码，她是法拉利家族的成员，也是黛西的老师。
别人没说话，她便直视议长:“前些年大夏对于食人种的监测相对薄弱，大夏山城人口极多，地形复杂，食人种在山城建立研究地，互相吞噬增强异能，制造一个食人种的皇，是有可能的，对吧？”
“s级幻墟莫名消失，很可能是一个超级食人种怕秘密泄露，直接摧毁了那个幻墟！毕竟大夏还是有甲级的！”
“梁霄未必说了真相，但我想，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没有在黛西面前说谎的能力，他又不是演员！”
议长还是没有说话，黑色的岩石构筑的会议大厅下，压抑的气氛渐渐浓烈。
“议长？”女人轻轻喊了声，示意会议需要他的主持。
“你们说完了？”山羊面具下的老人声音有些含糊，人们甚至怀疑他是睡着了。
“那就亲自去一趟山城看看他。”老人慢悠悠地开口，“梁霄的话，很有意思，确实，黛西精通演技，如果梁霄在演戏，一定会被发现。”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大夏知道梁霄可能导致了方舟崩溃，为什么还是让她暴露在黛西面前？”
“还是说，大夏真的不知道梁霄的经历？”
“赤甲，如果一切是真的，你怎么补救呢？”
“如果是假的，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演得那么像？”
“大夏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