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收手吧，回头是岸。”
多日未见，沈老爷子拄着拐杖，本就苍老的脸庞更加沧桑憔悴了，眉眼间堆满浓重化不开的愁绪。
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亲孙。
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哥，我不想对你动手，别逼我。”
半路被拦下，沈瑞秋不耐烦开口，面无血色的脸庞宛如鬼魅一般，浑身散发着森寒气息。
她没想到，大哥竟然亲自飞过来。
但是，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与他纠缠耽搁。
“你一定要沈家长房血脉全断了，才甘愿吗？”沈老爷子嘴巴止不住颤抖，还在试图劝说。
沈瑞秋脚步一顿，对上沈瑞权泛红的苍老的眼眶，抿唇，把头撇向一边，沉声回应，“我会尽可能留他一命的。”
说完，她语气幽幽地补充一句，“大哥，c+芯片是我毕生的心血，我时日无多了，请你不要阻止我。”
“为了你的心血、你的信仰，手上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吗？”沈老爷子老眼泛着泪光，痛心疾首，“就连同血脉至亲，你也可以亲手杀掉吗？”
他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妹，什么时候，成了这番冷血残暴的模样。
“当年，业军和阿雪的死，跟你有关系吗？”内心挣扎许久，沈瑞权终于还是将沉压多年的疑问问了出口。
当年那场飞机事故，虽然经过多方调查，得出的结果都是飞行员操作失误导致，可最近几年，他的人在秘密调查时才发现，那位飞行员手腕处的黑玫瑰图腾，与北美黑帮R组织有着密切关联......
而沈瑞秋，Rachel，代号黑玫瑰，就是R组织的创始人。
沈瑞秋不语，只是默默摁动手中的操控器，操控着一批又一批的仿生人上前，试图将沈瑞权带来的那群人拦下。
可它们面对的，是c国军队最顶尖的阎王特种兵，加上不知从何处得知仿生人的致命弱点藏在腋下三寸，应付起来更是游刃有余。
她引以为傲的仿生人，在此刻，不堪一击。
心脏砰砰砰不受控制般疯狂跳动，耳朵嗡鸣，喉间被无形掐住的窒息感催促着她得抓紧时间找到沈骁，将他带走。
“妈妈，没事吧？”Gigas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含担忧地扫过她惨白的脸庞，急忙扭头示意尤希娅上前。
尤希娅简单检查一番后，沉脸劝告，“去医院，她的身体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插上机器，兴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再拖延，怕是今天都熬不过。
“不走，我不走，不能走......”沈瑞秋无力推着Gigas的肩膀，试图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够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沈瑞权拄着拐杖愤愤杵地，深吸一口气，猛地后仰脑袋，试图将那泪水倒逼回去。
他这一生，落泪的次数并不多，一是父母仙逝，二是骤闻儿子儿媳空难逝世，再者，就是现在。
沈瑞权嘴巴抑制不住颤抖，带着哭腔又痛又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
“我不想的！都是他们自找的！”沈瑞秋面对质问，自知无法再逃避，便也不再隐瞒，“当年业军和阿雪来加拿大出差顺道过来看我，我很开心啊，心想着等忙完工作，再带他们好好逛一下的。”
谁知道，他们偏要好奇去参加合作伙伴的私人派对，偏偏在会上撞破了她是R组织创始人的身份。
虽然沈业军夫妻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沈家那些年与南城唐家来往亲密，唐家的南浦医药与他们是死对头。
她是没发话，但是组织里的其他人，生怕c+芯片的研究计划被破坏，瞒着她，联合国防航空那边，制造了一起天衣无缝的空难事故。
她是帮凶，没办法狡辩，自那以后，更是没脸再回去，更加没脸去见大哥。
“既然罪恶的根源是这劳什子的芯片，那我就帮你毁了断了，当年的错误，就在今日来纠正。”
沈瑞权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久经沧桑的老脸颇具威严，直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什么意思？”沈瑞秋有些呆滞望向他，直到身侧的Gigas脸色凝重地告诉她，海外几座基地传来爆破的消息，不可置信当中隐隐有些崩溃。
狡兔三窟，经历过冥神基地被毁事件，她们后来建造基地，特意留了几手。
可是现在，沈瑞权突然跑来跟她说，其余那些隐匿极深的专门产出特殊原材料的基地，被他的人一一找到，并且悉数炸毁了，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她这么些年来的努力，终究是一场空。
她以为，只要研制出c+芯片，只要创造出完美无瑕的仿生人，就能让那个人回来，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作对！”沈瑞秋失控嘶吼出声，跟疯了一般重复低语，“没有了，什么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
沈瑞秋喃喃低语，忽然喉间喷出一股鲜血，身体里的气力瞬间被抽空，原本冷艳的瞳眸空洞无神，肩膀耷拉无力靠在Gigas怀中，毫无生机，宛如一具死尸。
沉默许久，就在众人以为她终于要消停的时候，她忽然蓄起全部力气，用力推开Gigas，转身跑回主实验楼，并且摁下了遥控器上的爆破摁键。
“bong！”
建筑内本身的摧毁装置，以及红狼后面带人埋下的炸弹，一时间全部爆开，冲天火球滚滚涌向天际，黑烟弥漫，白天瞬间成了黑夜。
原本想上前拦住她的Gigas，被猛烈的冲击波弹射出几米开外，重重倒在地上，无能为力。
“首长，您没事吧？”时刻警戒的冷锋，在沈瑞秋刚动的那一秒，便下意识挡在沈瑞权身前，并将人往外围护送，因此他受到的伤害是最小的。
沈瑞权摆了摆手，泛白干燥的嘴唇蠕动两下，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对着汹涌的漫天火光，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