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
这时苏培盛已带着人和炭火到了。
胤禛深深望着‘额娘’，眼中一片冷寂，不知是对着谁说，“照顾好贵人。”
众人听了皆一愣。
乌雅贵人反应很大，“你叫我什么？”
胤禛却是不再看也不再听，拉住乌苏里便走出屋。
身后传来一声悲愤声音。
“站住！你给我站住……”
胤禛步子依旧不急不徐走着。
似是明白他的决心，那人不再喊叫，只是高声道：“我到底生了你一场！”
又听着墨画急声喊道：“娘娘！你病得如此重，可不能下床啊！”
闻言胤禛脚步停滞，乌苏里不由望了望身后。
只见乌雅贵人强撑着下床，表情骤然冷凝。
“你不愧是佟佳氏养大的儿子。”
胤禛背对着人，乌苏里感受到手上传来的一丝痛意，又不禁想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
乌雅贵人冷冷自嘲道：“原道是刚刚是在试探我。也罢，我与你本就无缘，你不过是托生在我肚子，借着我成了佟佳氏的儿子。”
“我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也没资格跟你说什么。只求你看在我生了你一场的份上，帮帮十四，让他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行吗？”
胤禛口中漫开一股铁锈味，脸绷得死紧。
乌雅贵人语气有些崩溃问道：“难道你要我跪下求你吗？”
“你别太过分！”乌苏里生气道，在她心里就胤禵这一个儿子吗？
连局势都看不清！
气死她了！
“等下若是皇上问起，我定要如实禀告！”
“苏公公，快把东西都拿走！反正她也不稀罕！”
乌雅贵人语结，指着乌苏里捂着心口大口呼吸。
下一刻，胤禛径直拉着人大步离开，没给乌苏里继续放狠话的机会。
苏培盛沉着脸看着乌雅贵人主仆两人，抬手让人把东西放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那太医急忙拦住苏培盛，苦皱着脸意有所指的问：“苏公公我这……”
苏培盛似笑非笑看着太医，“奴才是奉我们王爷的命令，许太医还不快快给贵人诊脉开药，万万不可耽误了贵人病情。”
许太医忙连连点头，“是是是！”
——
“不知悔改！”
上好的紫砂珐琅茶盏顷刻间化为碎片。
康熙嗓音犹如淬着冷冰，额前青筋暴起，显示着此刻糟糕的心情。
“既然她不想过安分日子，那便不要过了！”
“传朕旨令，乌雅氏病重，迁去吉安所养病！”
这无疑是宣告了乌雅贵人的死讯。
大清嫔妃是没有资格病死在皇宫内廷，除去得宠嫔妃和皇后，其余嫔妃若是病重一般会被抬去吉安所。
康熙下了这样的旨令，可见连往日的情分都没了。
当乌雅贵人得知这消息，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崩溃之中，口中不停念叨着。
经此一事，前朝后宫都看出了康熙对胤禛的维护之情。
而胤禛本人却是心中一片凄凉。
乌苏里陪着沉默了大半日的男人，心里直叹气。
“爷，为了自己放下吧。”
胤禛固执的不许乌苏里回头，只是紧紧抱着人。
乌苏里反手抚着他的面颊，轻声哄道：“都过去了，别想着那些不高兴的事，我们得过好自己的日子。”
“你还有我们呢！”
冗长的安静过后，一道低沉寂寥的嗓音响起。
“以前十四生病的时候，她会哼着歌儿哄他喝药，会跟十四玩闹，会给他做衣裳……”
乌苏里听着听着有些泪目，脑中想到一个孤寂的少年看着自己额娘弟弟热热闹闹的，心脏酸胀闷痛。
“我以为她是不喜欢我寡言少语，不如十四会说话，可原来一开始就是错了。”
这样平静的语气，无端让乌苏里绷不住泪水，转过身埋进胤禛颈间，呜呜呜哭了起来。
说的人还是一脸淡定，听的人却哭得惨兮兮，胤禛都不知是该哄她还是先哄自己。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乌苏里越发觉得胤禛可怜。
雍亲王看着自己侧福晋哭得双目通红，一时哭笑不得的问：“玉儿哭什么？”
“爷太可怜了……”
头一回听得这样的评论，胤禛眉尖微蹙很快松开，心里忽的没那么难受，“爷可怜？”
“爷可是大清皇子！”
乌苏里错愕地看着男人，深感自己是个小丑。
憋屈又郁闷，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反驳。
难得戳他伤心处？
乌苏里愤愤站起身，猛地抬手朝男人胸膛捶了捶。
胤禛没忍住低低笑出声，伸手将气呼呼的仓鼠捞到怀里。
等人停了手，才和颜悦色问：“解气了？”
乌苏里小心觑着他神情，“爷不难过吗？”
胤禛没答，掌心抚着柔软腰肢贴近，攫住朱唇反复吮吻，继续着今日未做完的事。
……
后罩楼上，郭络罗氏依旧穿着那身大红色的福晋常服，不顾冬日的风雪寒冷远眺着某个方向。
明艳面颊毫无血色，唇色冻得发白，她依旧看了快一日。
“福晋，您快站了一日了，回房歇歇吧。”
郭络罗氏眼中寂寥如枯木般，恍若未听到婢女的声音。
入夜。
“走水了！”
“快来人啊！”
……
后罩楼一片火光，屋内郭络罗氏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彷佛睡沉了一般。
火光将京城的一角照亮，没一会儿安郡王府起火的消息传遍。
因着是冬日，火势很快就被熄灭。
但安郡王府上下惶恐不安渡过了一整夜。
安郡王咒骂了一夜，早早穿好朝服，带着写好的请罪折子，拉下脸皮跪在宫门前。
康熙辍朝三日，这才第二日。
尽管没有上朝的文武百官，但入宫任职的人来来往往，也让安郡王觉得颜面扫地。
这不是他最害怕的，最害怕是康熙怪罪。
一个被皇家休弃的妇人，居然会在圣旨下的第二日自杀。
这是公然打脸。
用自己的命来表示自己的心中的怨恨，来引起众人的议论纷纷。
此时此刻安郡王心中恨极了寻死的郭络罗氏，不止是他，还有郭络罗氏一族。
没多久，郭络罗家也来人了，同安郡王一样跪在宫门前。
乾清宫。
康熙眼神阴鸷，气得心气不顺，伺候的人忙去请太医。
自从胤禩被康熙彻底断送了政治生涯，原本就是后宫透明人的良妃当日就病倒了。
此时听闻郭络罗氏自戕，她愈发如履薄冰起来。
良妃床塌旁就剩下一个从微末时相伴的宫女，冰冷的殿宇即使良妃盖了三床被褥也觉得冷。
“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