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怔愣了好久，才缓缓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月儿的事情，我也没想过永远瞒着你。既然现在你自己打听到了，那我就正式地跟你说一声。”
“没错，月儿的妈妈就是乔。”
张磊看着刘二翠，回忆道：“我跟她是自由恋爱的，一开始她不知道我在家乡有个娃娃亲，我坦白以后她本来想跟我分开，是我死缠烂打，说一定会把亲退了。”
“那年我探亲回家，目的就是想跟你退亲，谁知道后来.......”
刘二翠喃喃道：“是我的错，是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非逼着你娶我，我错了。”
看着刘二翠的表情，张磊有些不忍。
“这些都过去了，打从我决定放弃她而娶你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不去想了，只想着跟你好好过日子。”
“但是，我终归是欠了她的。”
“她因为我名声坏了，只能转业，可是转业到地方后照样婚事不顺，最后没办法嫁给了林鹏......就是那个‘月儿大伯’，他是月儿的亲生爸爸。”
“林鹏为人不好，月儿跟着他没有出路的，乔才在临死前托我照顾月儿。”
刘二翠平静地问：“你跟她，一直联系着？”
张磊忙摇头，“从我结婚后就一直没联系过，是她得病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托人找我过去交代了遗言。”
张磊垂下了头，“二翠，是我们对不起她，就当赎罪吧，对月儿好点。”
刘二翠：“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跟我说实话？”
张磊道：“我也不想瞒着，可是我怕你不同意。”
刘二翠轻笑了声。
张磊拉上了刘二翠的手。
刘二翠的身体僵了一下，男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拉过她的手了。
“事情说开了也好，以后我们都心平气和一点，好好过日子。”
“至于月儿，把她养大，给她找个好人家，我们就算尽到责任了。”
说完这些，张磊顿觉轻松了很多。
“月儿爸爸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任由他这样一直敲诈你？”
刘二翠现在也算明白了，张磊之前找借口要二十块钱揣在身上，就是为了每个月给月儿爸爸钱。
后来她诉苦，说家里的钱不够花，张磊又吐出来了十块。
不过那以后，张磊就不抽烟了。
这些生活中的细节，此时串联起来，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林鹏那边我不会再管了，从他闹过以后，我就没再给过钱。”
张磊先前给林鹏钱，是为了图清静，现在林鹏都闹过一回了，哪还会在乎那么多。
况且，他很快就会转业回老家了。
“等回老家以后，我们会住在县里，不过买辆自行车回乡下很方便。”
“到时候我们每个星期都带着孩子们回一趟，看看我爹娘，也看看你的爹娘。”
想到未来的幸福生活，张磊露出了一丝笑容。
刘二翠却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张磊愕然：“啊？”
刘二翠道：“你尽快打离婚报告吧，我们把事办了。”
张磊不可置信，“你真要跟我离婚？”
刘二翠皱眉，“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张磊确实认为她是在闹。
月儿的事，的确是他隐瞒了，是他不对。
但他已经把其中的缘由说清楚了啊，两个人刚刚明明谈得挺好的，难得不像以前一样说两句就吵。
怎么、怎么还要离婚？
张磊再次确认，“你认真的？”
刘二翠顿了下，点头，“离婚后，我也不回老家了，就带着孩子们待在江城。回去后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在老家那地界，离了婚的女人是没法活的，别的不说，就说娘家那边，非得立马再给她找个下家不可。
但是，她目前不想嫁人。
张磊目瞪口呆，“你还想离婚后待在江城？你疯了？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你怎么活？......你还要带着孩子们？？”
刘二翠：“孩子都是我生的，当然要跟着我。不过你放心，他们永远会认你这个爸，以后该孝顺，还是会孝顺你的。”
张磊再也忍不住，腾地起身，烦躁地来回踱步。
“你为什么还要离婚？”
“月儿的事我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我保证再也没什么是瞒着你的。”
“你生气我理解，但是气过以后，日子还是得过！”
“离婚？离婚又不是儿戏，说离就能离。你家，我家，两边的老人怎么交代？”
“还有孩子们，你就让他们以后都过着没有爸爸的日子？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张磊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戳到了刘二翠的心窝子。
她提离婚不是随便提的，留在城里的后路也已经想好了。
秦寒舒以前就说过要帮忙找工作的话，现在去求，她肯定还会愿意帮。
只要有工作，不管干啥，她都能养活几个孩子。
不过张磊说得也对，没有爸爸的孩子，总是会遭人白眼的。
见刘二翠神情变了，张磊心中稍定。
他就知道，刘二翠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怎么可能真的跟男人离婚。
闹闹离婚，只不过是发泄下心中的委屈罢了。
张磊此时认真回想一下，这些年他对刘二翠的确不太好，总是冲她发脾气，她虽然每次都顶嘴跟他吵，但吵过后又跟没事人一样。
这样的性子过起日子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不费脑子。
张磊叹了口气，走到刘二翠的面前，手搭上她的肩膀，“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刘二翠缓缓抬头，道：“你还是尽快打离婚报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