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没有精神病的神经病
顾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不说话，也没动作。
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柳繁星。
在看到柳繁星看过来之后，又掩耳盗铃似的闭上了眼睛。
正要打招呼的柳繁星：“……”但凡你机灵点儿，我也不能这么无语。
偏偏顾媛却死活闭着眼睛，一副要把“晕”装到底的样子。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装晕也是。
柳繁星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差不多早上八点。
只不过他们是在VIp楼层的病房，没有任何动静就是了。
她又歪头看了一眼倒在她肩膀上的人，好巧不巧，那人也突然睁开了眼睛。
吓了她一跳。
这姐弟俩绝对是亲的，谁要敢质疑，她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顾琛刚刚睁眼，眼睛一片朦胧，人也呆呆的。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连忙坐正了自己的姿势，“你肩膀没事吧？”
“还好，我肩膀是按时间收费的，您老记得和我结算一下就行。”柳繁星一边说，一边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肩膀。
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顾琛听见柳繁星这么熟悉的“跑火车”，顿时也不愧疚了。
“我姐还没有醒？”他转头看向病床，皱起眉头，“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柳繁星也顺着看过去，病床上的人也是一动不动，真能装。
但是手指却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紧张。
柳繁星撇嘴，难得好心，开口转移了顾琛的注意力，“术后昏睡24小时都是正常，麻醉劲儿都还没过呢，你且等着吧。”
“不对，是我先在这儿等着，你去楼下买点儿早餐吧，我吃完早餐还要去上班。”
柳繁星看向顾琛，“你会用手机支付吧？”
“在你眼里，我是傻子？”顾琛眯眼，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
柳繁星翻个白眼，心说你们少爷小姐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些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跳出她嘴巴的分界线。
等着顾琛离开，关上了病房的门，柳繁星才转回身子，坐回凳子上。
“嘿，人已经走了，就别装了。”柳繁星无语凝噎。
刚刚顾媛并没有避讳她，敢直勾勾地看着她，说明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
那么顾媛装晕的原因就只有一条——不知道怎么面对顾琛。
她猜得确实不错，顾媛确实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不同于刚刚的平静，眼睛里又充满了憎恨，“你别得意了，我就算这次死不成，还有下一次。”
“你能救我一次，还能救我第二次，第三次吗？”顾媛气急败坏。
话音未落，柳繁星就大笑了起来。
先是低声失笑，然后又是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莫名其妙的笑让顾媛感到疑惑，又烦躁，她皱眉质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的傻。”柳繁星收起笑容，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你不就是想用你的命，来换我和顾家的隔阂？”
顾媛死之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她的，顾媛死了，她自然说不清楚，会和顾琛，乃至整个顾家生了嫌隙。
当然，从昨天顾老爷子对她的态度来看，顾媛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可是……
“即便生了嫌隙，那又怎么样呢？”柳繁星看着顾媛的眼睛，“没有了顾家，地球就不转了？我就不能生存了？”
“你只是和我打了个电话而已，又不是说我亲手弄死了你，我真的要背负人命，蹲局子。”
柳繁星叹口气，和顾媛分析利弊，“还有，我知道我没有和你说什么，你的死也不是因为我，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愧疚。”
“所以，你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你……”顾媛气急，想要骂人，却刚刚动了动身子，胳膊就疼的要命。
手腕上的伤口太重了，稍稍一动，疼痛就侵蚀了顾媛整个人。
柳繁星看在眼里，不由弯了弯唇角。
“顾媛，十二岁的时候确诊患有精神疾病，被关进精神病院，但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得病，对吧？”柳繁星从脑海里翻找着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
一个没有精神病的人被关进精神病院，时间久了，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精神病的神经病。
顾媛显然也觉得那段记忆并不美好，表情立马变得僵硬，脸色逐渐扭曲，“顾琛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顾琛相信你没病？”柳繁星却反问，目光里闪烁了些许羡慕，“那你还挺幸运。”
至少，比她幸运。
“我也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和我妈关在了一起。”柳繁星舔了舔唇，“哦，对了，我妈，是真的神经病。”
明明说的是自己亲妈，但她却没有任何的忌讳。
“当时我被关进去的时候，偶然听护士小姐说顾家大小姐被误诊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关成了神经病。”柳繁星想着当时偶然听到的八卦。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这个顾大小姐和自己算是同病相怜。
直至昨天听顾二婶和顾琛起争执的时候，柳繁星才忽然明白，和她同病相怜的顾大小姐是顾媛。
“什么被误诊了，你还真相信？”顾媛不屑，“当时是有人陷害我们家，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除了顾琛。”
“到了后面，我自己甚至都已经在怀疑我是不是个神经病了，如果不是顾琛最后把我从精神病院救出来，我早就在精神病院自杀了。”
柳繁星撇撇嘴，“别一口一个自杀，真的很难听。”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和你大概是前后脚进去的，你当时十二岁，我五岁，你所遭遇的，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柳繁星轻笑，“那时候我妈天天想带着我自杀，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病，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有办法向他们证明对我的误诊了。”
“你看，有些人，光是想要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柳繁星攥紧手指。
那时候，她天天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窗户外面的一角，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小鸟聚在枝丫上唱歌，然后飞走……
就和现在的窗外一模一样。
一天接着一天，每天都从希望滑到失望，周而复始……
“你是怎么从精神病院出来的？”顾媛第一次对一个外人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从精神病院出来，是更深，更痛苦的一段记忆了。
柳繁星不想再回忆，只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你也出来了，而且你还有一个顾琛从始至终都相信你没有患病，你何必再拿自己的命去换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柳繁星挑眉，“当然，你死不死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看在我们遭遇相同的份上，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一定有多远，滚多远，绝对不和你们顾家，还有顾琛再有任何纠葛。”
她竭尽所能地表达自己的真诚，目光灼灼，等待顾媛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