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呀…高总你回来了？”
卢芳正关公司门下班去吃饭，忽见一辆黑色宝马趁着路上暂无行车，一个神龙摆尾掉头回来停靠在路边。知是老板回来了，她便站在门口等着。
“嗯…赶啥似的，今天路上堵车真他妈像过年，踩的老子滴脚现在还像在弹棉花！”
高棠提着车钥匙，进门便往茶几上一丢。也不顾身上的泥灰，一屁股歪在沙发上躺起来道：“快给我倒杯水，嗓子都冒烟了！”
“你那车不是自动的嘛，哪有那么严重？回了趟家而已，倒像是舌战群儒费了多大口舌了！”
卢芳跟着进入来，顺手在饮水机上取了个一次性杯子，热水掺着冷水接了大半杯递给高棠又问：“你吃过午饭了吗？”
高棠接了杯子歪头看着卢芳道：“三过家门而不入啊，你说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
“苏木呢？还没回来吗？看来桃花宴很好吃啊！”
高棠文化不高，靠祖传木工手艺发家。虽然贵为老板，但在公司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因着他的随意，跟员工的关系倒是处的特别融洽。就算他行为不修边幅，说话也生硬难听，却也不妨碍他成为员工眼中的好老板。
“下班了！”卢芳道：“我刚关门就见你回来了！”
“哦，都吃饭去了啊！”高棠坐正身将水一口灌完，抹了嘴角的水道：“那算了，你也快去吃饭吧！”
“你吃什么？给你带一份？”卢芳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她们这个高总，厚着脸皮让员工请他吃快餐也是常事。
“唉，随便吧！”高棠叹了一声，两指将手中喝空的杯子捏扁投进了垃圾，挑眉歪起头望着卢芳道：“你那苏总啊，一大早上跟我说撞到人了，整的我一上午心都不落地，办完事就赶回来了。你看他倒好，还安心的吃香喝辣去了。吃香喝辣也就罢了，还不捎上我一个！”
“撞人？”
卢芳听到“撞人”二字后便自动屏蔽了高棠后半句的抱怨，也忘问“随便”又是个什么饭菜，只紧问道：“那…要紧吗？”
“谁呀，他吗？”高棠看了眼卢芳紧张的表情，一边往沙发上躺一边好笑道：“我看…”忽听见后边院门打开的声音，顿弹坐起来转过话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卢芳是苏木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考上了西南民族大学。苏木坐牢那会，她大学毕业刚好回来在古城旅游公司上班，因此时常会去牢里探望。山木装修公司成立时，卢芳辞掉了旅游公司的高薪工作，到公司给苏木做了助理。
卢芳对苏木的心意苏木自然心里清楚，只是苏木总是刻意疏远着卢芳，甚至不给一丝会让她产生误解的机会。高棠了解苏木，打从两年前苏木领养了欢情，便知道卢芳没戏。私人情感问题，哪怕他自诩苏木唯一的兄弟也不好干预，只任他们你躲我赶的自由发展。
“没事便好！”卢芳微一笑道：“那我先吃饭去了！”说罢人已转身朝门外去了。
高棠站起身，对着卢芳后背道：“别忘了给我也带一份！”
“我记得的！”卢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便是吧！”
苏木从后门进来，正好撞见往后门走的高棠，便问道：“谈妥了？”转身开了办公室门。
“算是吧！”
高棠跟着进了办公室长吁了口气，没长根一样又歪在了老板椅上。
“可是把我给累惨了！”
“对了，你早上说撞人，怎么回事？”
苏木不急回答，脱了羽绒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也在高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后才道：“撞到方秀荷了！”
“什么？”惊的高棠弹坐起来，瞧着苏木，见他面无波澜才道：“你敷儿哟，怕不是撞鬼了吧？”
“别跟我开玩笑，她坟上草都长不知多少茬了。也就你…还记挂着那个朱砂痣不…”见苏木一张脸不自然起来，他意识到不该提这事，又躺回椅背道：“算了，给你说个让你解恨的事吧！”
“…”苏木不语，却也面色如铅。
高棠继续道：“石大富的石材厂开不成了，方秀峰没了工作。”说着，又坐起趴在办公桌上冷哼道：“听说他跟了石大富这么多年，现在还倒欠石大富十几万。也真特么是个人才！”
“…”
苏木依旧板着张脸，似乎也并解不了恨。高棠见他不发一言，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回来时，年大爹突然问起我们公司来，看来是想给秀峰找点事了。不过，我可没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苏木面色好了些，但依旧没有表情。冷声道：“你啥时候也开始落井下石了？”
“看你说的！”高棠讪笑道：“我何时做过这事？这不是替你考虑嘛！咱们现在要给他点事是不难，可他要沾上公司了，你这几年不就白藏了？”
石磨子村离古城将近两小时车程，苏木出狱后正赶上村里拆除老旧危房。当时，心灰意冷的他一心想逃离那伤心之地，于是就让村里把父母留的几间土墙房子给拆了。再后来，逢年过节会回去了，也不过匆匆地到父母坟前祭拜一番。是以村里人只知高棠这几年在城里混的不错，却不知原是跟苏木一起合作的成就。
苏木问道：“胡家山那片林子要成了的话你让谁去处理？”
“那林子？”苏木一开口，高棠便意会他的意思。一脸兴味地坐起来道：“你这是…要以德报怨了？”
苏木道：“不想欠人情而已！”
高棠盯着苏木复又平静的像桌面的脸，半晌才道：“啥？我怎么不晓得你欠他们人情？莫不是…”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响了。
殷陶在门外道：“高总，你的午饭！”
“进来！”苏木话音刚落，就见她提着餐盒推门进来。
“芳姐买的！”殷陶将餐盒放到高棠面前的办公桌上，朝苏木礼貌一笑，问道：“苏总你吃过了吗？”
“他吃过了！”高棠替苏木回答，已然打开了餐盒，念道：“又是蛋炒饭啊？”
殷陶笑道：“芳姐说你点了个随便，那小餐馆哪做得出那种罕见的大菜？于是就随便做主点了份炒饭，也是怕你等不急了，还让我带回来让你先吃！”
殷陶一番挖苦，听得苏木都忍不住要翘嘴角，高棠却并不介意，点了点头就高兴的干起饭。临了还不忘补充道：“能吃饱就很好，只是也该有点汤嘛！”
殷陶笑了笑，并不接话，朝苏木脸上瞅了一眼道：“苏总，那汪婶的工资已经打款了！”
“嗯！”苏木点了下头，见殷陶没有离开的意思，盯她一眼又道：“我知道了！”
“那个…”殷陶有些迟疑，又道：“咱们清洁工还要招人吗？”
“招啊！”高棠道：“不招要不你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来？让你领两份工资哟！”
殷陶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两年前，苏木收养欢晴时答应院长给孩子们一个就业的机会，见殷陶虽相貌上有些缺陷，但人很上进，又自学考了初级会计证，便让她来公司做了出纳。
高棠也并非看不起殷陶或是压榨劳动力，而是这女子实在是人残志坚，做着会计的工作还不忘给公司拉客户赚提成。工资给谁都一样，只要事做的好，能者多劳嘛！
“那倒用不着！”殷陶讪讪地道：“不过我有个妹妹，她不识字。想说要是公司还找清洁工的话…看能不能让她来。哦…她之前就是在福利院搞卫生的，工资你们给多少都行！”
“哦，知道了！”苏木面无表情道：“你去忙吧！”
苏木其人性格冷淡，惜字如金。做为老板他虽然从不苛责员工，但能一个字表达的他绝不说两个字。因着常年一副面瘫表情，又除高棠外不爱与何人亲近，即便是都知他实际面冷心善，也都是怕他不敢过多与他说话。
殷陶知道，苏总既说“知道了”，那就表示他同意了。于是道了谢便出了办公室。
“一个都不敢正眼看，这又说要来一个，看来咱们这儿早晚得成福利院的安置所！”高棠扒着饭玩笑道：“哎…要不你去找政府给咱们颁发个荣誉证书？”
“沽名钓誉！”苏木淡声道。
“吃饱了没？我要工作了！”
“饱了！”高棠又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将饭盒塞回胶袋站起来道：“整个楼上都是你的你不去，非要赶我走还不直说！”
苏木：“…”
见苏木不说话，高棠又道：“算了，我走就是！”才走了几步，又倒回去把他吃的饭盒带上，哼了一声道：“看来桃花宴也不太好吃！”
高棠猜测苏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们合作了这几年彼此都很了解，该说的迟早会说，没必要去追着问。
走到办公室门口关门时，他突然又回头道：“哥们，你对自己是真够狠！”
“嗯？”苏木总算回了头发出声音。
高棠“嗤”的一声笑，压低声音道：“那些歪瓜裂枣的，你不怕看久了下边功能障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