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降龙
猴子的身上早已满是灰尘，他也曾用雨水洗脸，只是依旧分不开耳边打结的毛发。这时候的孙悟空，已经被消磨掉了齐天大圣的桀骜，就连通灵石猴的俊美也早被掩埋了，他所剩下的，只有满身的疲倦、悲伤，像一只被猴群抛弃的老猴，只是短短的几年，他似乎变老了。
长生不老顶得住时间，却顶不住寂寞与痛苦。
“就这样吧，你已经尽力了。我明白了，我们一样，都只是被囚禁在五指山下的囚徒罢了，我被山压着，你被神锁住，我原谅你了。”
孙悟空歪过头，高高地刚起下巴，眼睛一下子重新亮起来，他依旧显得疲倦、苍老，只是此刻却像是披上了铠甲。
“铜汁铁丸而已，受便受了又如何。当初在天上，你等用雷打我，用刀劈我，用火炼我，齐天大圣可曾求饶过一声？有何种办法便都使出来吧！等你孙爷爷出来，早晚翻了你们的灵山！别说五年，就算五十年、五百年、五千年，我也永远都不会放弃，永远不会放弃掀开你们这帮蛆虫统治的苍天！”
降龙罗汉被呵住了半晌，紧接着就是无边的恼怒。
“你这妖孽，还不快快认罪！”
他单手端起一锅铜汁，高举着便要泼去。
哗啦啦！
铜汁浇在泥土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青草化为灰烬，木屑融为火星，平起再次挡在那里，不顾胸前被溶出的大洞，用手接住落下的铜汁，抬手便打！
啪嗒，啪嗒。
凝固的铜铁打在金身上，碎成星星点点，紧握的拳头打在肉体上，碎得零零落落。
平起用尽全力的一拳打上去，也只是把自己的半边身体震碎掉，降龙罗汉根本没有动手，只是蔓延怜悯地看着他。
那目光中不是慈悲，只是不慎碾死了一只挡车的螳螂。
降龙罗汉微微向前一步，平起的身体就立刻被撞得粉碎，构成身体的泥土飞溅在山上、地上，还有孙悟空的脸上，就像是飞溅的血肉，一点点流淌下来。
平起体内已经没有灵力了，因此游戏里的泥身也没办法再次重塑，他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依旧挡在两人中间，倔强地望着天空。
“齐天大圣有齐天大圣的坚持，土地公有土地公的坚持。”
地上仅剩头颅的泥像说道，“就这一次，让我站得比你更靠前吧。”
降龙罗汉的脸上无悲无喜，大踏步地向前，赤裸的大脚眼看就要将平起生生踩碎，他背后的巨龙兴奋地翻卷，红光阵阵，发出兴奋的吼声。
忽而，天边响起了第二声龙吟。
白龙架云而来，汹涌的云在天上掀起白浪，翻涌成海。相隔甚远，一道又急又快的冰凌便忽地打来，径直打歪了降龙罗汉的身形，将他吹到一边。
敖雪飘然而下，数十件法宝环身，面容清冷，眉眼含煞。
“降龙罗汉贵临此地，恕敖雪未曾远迎。不知罗汉为何伤我土地，侵我龙门，莫非，是代表西天灵山，来与我天庭开战的吗？”
“阿弥陀佛，非也，只是此处地小，贫僧未曾看见，不慎撞到罢了。”
降龙罗汉身上的红光更胜，背后的龙也愈发跃跃欲试了。
他向后退开几步，主动让开道路，令敖雪行至五指山前。
敖雪快步捧起平起的头颅，将力量输入进去了一部分，只见泥土纷纷，再次化作一个人形。
只是这一次，平起的身体显得十分虚弱，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体内两股灵力扰乱了他的行动，已经没办法再做出任何有效回应了。
平起主动将敖雪推开，“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降龙罗汉的名声哪怕是在凡人间都有所耳闻的，西天罗汉虽多，但也绝非都是等闲之辈，降龙罗汉本就素来以降龙着称，传说千丈长的巨龙都曾被他抽筋扒皮，更别提敖雪这种刚成仙没多久的小龙了。
平起心急如焚，却不料敖雪反握住他的手。
“你刚刚也不是他的对手。”
清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敖雪再转过头，看向脚边的猴子，不禁撇了撇嘴。
孙悟空也有些茫然，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小龙怎么有些眼熟，他左看右看了半天，这才饶有兴趣地说道：“哦，我记得你，你是送我定海神针的那个小龙对吧？哎呀，怎么不高兴还踩人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孙悟空赶忙收回自己被踩的手，放嘴边吹吹气。
暂且不提这只猴子，平起恢复了些力气，向降龙罗汉大声吼道：“秃驴！你随意殴打天庭官员，莫非真的不怕与天庭作对吗？”
“哈哈哈哈，我只是奉佛祖口谕过来，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又不小心遇见个想要来五指山劫狱的妖龙而已！土地莫慌，待我帮你收拾了这妖龙，抽筋扒皮，匀你些龙血龙肉便是！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妖龙应该是鹰愁涧那里的囚犯才对吧，这就更好收拾了，越狱劫狱，罪加一等！”
降龙罗汉张开双臂，浑身气息大涨，“佛陀亦有怒相，大威天龙！”
虽然现今的洪荒大陆上，已经有了初步的秩序，但仙神之间，依旧还是实力说话，只要拥有借口，西天灵山自然会有人将降龙罗汉保下来。
平起已经明白了，玉帝是不会出手的，甚至天庭也不会出手，他们虽然乐于见到自己不听命令和佛祖对抗，但碍于面子，也绝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支持，双方都在约束自己的尖端战力，这是一场属于他自己的战斗。
力量，我需要力量！
眼看敖雪上前和降龙罗汉缠斗在了一起，并且很快落入下风，平起的脸上就满是不甘。
敖雪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凭借自己众多的法宝与精妙的法术来和敌方周旋，她时而化龙，时而变人，都是为了避开对方的近身，一旦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近到十米以内，等待敖雪的就只有被当场抽筋扒皮的结局。
龙族的肉体是强悍，可也绝非罗汉金身的对手。
正当平起焦躁不安之时，孙悟空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屁股。
“还不速速上前帮你朋友？”
“可我这修为……”
“笨啊！你是谁？你是五指山山神啊！如来老儿当初花了大半元气，加上一只手作为代价才造出的佛山，你作为这里的土地，有哪个罗汉的佛性比得上你的？你难道没发现降龙罗汉只能用肉体攻击你，他的佛光和法力都没办法伤你分毫吗。”
孙悟空指着自己身上的大山喊道：“用这座山，用你的本体攻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