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衍瞪着她那只白皙的脚，恨不得瞪出火来。
胡乱扯了被子将傅七七的身子蒙住，只露出那条受了伤的腿，顾少衍走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朝楼下大喊，“张姨！拿药箱来！”
等张姨的空档顾少衍又折返回床边，抄起她另一条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有流血，不过因为光脚走了一路，脚底怪脏的，沾满了尘土。
顾少衍毫不嫌弃地伸手拍了拍，发觉这样还是看得不太清楚，又进了浴室拧了自己的毛巾出来，蹲在床畔捧着她的脚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干净上头的尘土，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确认过没有伤痕，顾少衍才重新捧起那只染血的脚，仔细挑去扎入肉里的玻璃渣子，再用毛巾缓缓擦去了脚上混合着血液的尘土。
玻璃一拔走，伤口便继续往外流血，好在张姨已经捧了药箱上楼，见状哎哟一声连忙蹲下来要给傅七七处理伤口。
“不用了张姨。”顾少衍却没让她碰，“我自己来，你先下去休息吧。”
“哎……”张姨应了一声，反应有些迟钝，“那，喝汤吗顾总，我把七七那份也准备好了。”
“送上来吧。”想到傅七七那张苍白的小脸，有口热汤暖暖身子也是好的，顾少衍便没有拒绝。
张姨连声答应，小跑着到楼下端汤。
顾少衍泽自己打开医箱，从里头挑了药出来。
傅七七始终动也不动，人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她便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不管顾少衍在她脚上怎么折腾，喷到伤口上的含有刺激性的药水有多么疼，甚至顾少衍已经给她贴上敷贴，确保伤口不会再继续往外流血，她都没有动弹一下。
就好似她房间里的毛绒熊一样，呆呆的，只会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呆在同一个地方，任凭什么人摆布都可以。
顾少衍很不喜欢这样的傅七七。
没了生气的傅七七就只是个精致漂亮的玩偶娃娃，根本不能跟他记忆中的那个形象相重合。
他坐到床边去，抬手拍了拍傅七七的脸，“为什么不喊疼？”
“疼？”傅七七缓缓转了转眼珠子，朝他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你要不要也到牢里去感受一下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你出来的时候还会不会喊疼？”
顾少衍被噎了一噎。
若说他之前还会怀疑傅七七是不是被泳池水泡坏了脑子，那么他此事就十分肯定，傅七七因为她幻象里看到的傅母，现在正在迁怒他七年前弄得她家破人亡的事情。
这种无声的发怒让顾少衍有些不知所措，他宁愿傅七七爬起来冲他喊冲他叫，甚至一边打他一边哭着责怪都是他的错都好，怎么也比如今这副模样来得要好上许多。
他只得躲开了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你谈七年前的事情，那些事情你既然已经还了，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
傅七七缓缓冷笑出声，“好一个互不相欠，好一个还了，顾总可真是大方啊。”
“你少阴阳怪气的。”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张姨端着汤上来了，顾少衍只得咽下后头的话，一指房门，“滚出去喝了汤回你房间去。”
傅七七当真是听话极了，她默默从被子卷里爬出来，不管自己身上仅仅有最后的遮挡，半裸着就要往外走。
“哎呀！”这个举措吓到了张姨，她忙进屋将放着两碗汤的托盘搁在了傅七七屋里的柜子上，又跑到隔壁傅七七的房间里取了件外套过来，将傅七七紧紧裹住。
傅七七就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一般，她一直在缓缓往前移动。
一步一步，走出了顾少衍的房间，走向了她自己的房间。
张姨见她这样不免心不安，一直搂着她护着她回到房间里，伺候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不及问她发生了什么便折返回去端起其中一碗汤，“顾总，您也把汤喝了，免得胃疼。”
撂下这么一句交代，张姨便端着热汤往隔壁房间小跑去，哄着傅七七喝，“七七啊，好孩子，咱们不跟顾总生气了，快张嘴，把汤喝了，你瞧你这脸色难看的。”
傅七七不至于迁怒别人，她看了张姨一眼，张口喝下了她喂来的汤。
一碗汤喝干净，傅七七还不忘了谢谢张姨一声，“谢谢张姨，汤很好喝。”
“七七啊。”张姨端着空碗，看她状态还行，便想问问她这是怎么了，“你跟顾总吵架了？”
看样子可不止吵架呢，衣服都脱了，却没有下文，这得是多大的争执才能闹得这么僵？
“张姨我好累。”傅七七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露出脆弱可怜的神情，“我想休息了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张姨一向心疼她，自然什么都答应，“那你好好休息，张姨不吵着你。”
她端着空碗退了出去，还不忘细心地给傅七七关上房门。
又转而去了顾少衍的房间，见那碗汤还好好地在托盘里放着，张姨情不自禁开始唠叨，“顾总，你怎么还没喝汤呢？一会又胃疼了。”
“我没喝酒，不想喝汤，张姨你拿走吧。”顾少衍按捺着心下不快，叉着腰背对着张姨，冷声吩咐她将东西拿走。
“不行。”无奈张姨一门心思为他好，根本容不得他这么任性，一边放下空碗一边端起另一碗往顾少衍身边送，“快点喝了，看你气成这样，一会真的闹起胃病来怎么办？”
顾少衍气得失语，又不好跟张姨计较，只得接过汤碗来几大口灌下。
张姨这才满意，收拾了空碗跟地上散落一地的药瓶，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拎着药箱，还不忘了去捡傅七七那条丢在地上的红裙，“顾总，追女孩子可不能这么凶。”
顾少衍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里都有东西，捡了半天也没将那条裙子捡起来，索性自己蹲下身捡了起来，搭在张姨的肩膀上，“谁说我要追女孩子了？”
张姨“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您要是不想追七七，那可不能对她胡来。”
知道有些话不是自己可以多说的，张姨仅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东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