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幸世邈被这一碗汤圆毒得几近折寿,在他猛灌几杯茶入口、稍微清醒些了后,谢清晏还是厚颜无耻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幸世邈...实不相瞒,我是有事相求。”
妙哉,有事相求整得跟意欲谋杀一样。
幸世邈叹了口气:“殿下直说即可,不必整这些弯弯绕绕。”
更不必整些害人的东西来折腾他。
谢清晏害羞地垂了垂头,手指互相打架,嘟囔道:“幸世邈,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最重要了?”
“臣说了,殿下直说即可。”
“你回答我,不然我没脸开口。”
“是。”
闻言,谢清晏眼中闪过得逞的亮光,趴在了幸世邈的腿上,央道:“幸世邈,给我钱。”
“好,要多少?”
谢清晏想了想谢清平备的嫁妆,估算一番,说了个数。
“备嫁妆?”
谢清晏点点头,开始道德绑架:“幸世邈,你不会不乐意吧...你可是姐夫...”
幸世邈皱了皱眉:“明日去相府取...谢清晏,咱俩的孩子以后不能给你管教,一定会被宠成昏君。”
...
第二日,谢清晏拖着幸世邈回了相府,进门之后直奔府库,被里面一箱箱金银与一摞摞契震惊得说不出话。
空气中弥漫了银钱特有的味道,比钱行的钱味还足...谢清晏猜到了幸世邈应该很有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良久,谢清晏瞟了一眼身边负手而立的幸世邈,嘲道:“幸世邈,你真能贪。”
幸世邈在府库中走走转转,玩闹似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掸去契上的灰尘,笑道:
“殿下以为,权臣就可空口白话的驱使人?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听话。”
谢清晏不屑道:“你就说,这些是不是你贪的?”
“是,也不是。他们孝敬臣,臣再以此驱使他们。”
谢清晏翻了个白眼,将不认同写在脸上。
她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幸世邈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懒得跟她计较,淡淡道:
“不学点坏,怎么当好人?”
他若是个事事苛求尽善尽美,见不得半点阴晦的人,便不会有机会爬到今天的位置。
谢清晏哑然,转身出去叫来近侍,指了几箱金银就往外拉,幸世邈则负手而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仿佛谢清晏拉走多少他都不心疼。
谢清晏瞟他一眼,嗔道:“幸世邈,反正你贪的都是我谢家的钱,多拉一点你不会介意吧?”
“都可,臣的钱就是殿下的钱,殿下的钱也是臣的钱。”
“...”
谢清晏没敢放肆,只拉了说好的数。
倒是幸世邈笑着问她:“殿下可是要与四殿下比,谁备的嫁妆更多?”
“才不是...才没有...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谢清晏脸羞得通红,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如此小心眼。
最终,幸世邈又指了十几箱金银令小厮运到太子府,对谢清晏淡淡道:
“臣不会让殿下被比下去的。”
...
完事之后,两人乘着天色还早,连忙进宫拜见谢常。
说是拜见,也不算是,就是走个形式过场,问问谢常是否出席谢清璇的成亲礼。
结果正如谢清晏所料,谢常这个父亲一如既往地缺席了,她本想多求几句,让谢清璇的成亲礼圆满些...然而幸世邈阻止了她。
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出不出席有什么要紧呢?
从太常宫中出来后,两人去找弘真天师商量良辰吉日——这本是礼部的事,但谢清晏想亲力亲为。
谢清晏是不信命数的,但到了自己唯一亲人这里,又不免想为她谋些神佛的庇佑。
从太常宫到无极殿,要经过一条很长很长的宫道,因为偏僻,所以少人,显得格外地冷清。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照在狭长的宫道,竟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可谢清晏并不觉得压抑,这条道她从前常来。
谢常若是从太常宫去凤仪宫,此处是必经之路,她幼时常在此守着,盼着。
她没有朋友,就蹲下身和蚂蚁玩,看着蚂蚁一点点地将食物运回砖缝中的洞穴。
那时候的她很傻,每到下雨天就跑来给蚂蚁打伞,后来还给蚂蚁们搭了个小石堡,但她精心搭建的小石堡只维持了两日,就被不知哪个小内监或者小宫女踹翻了。
为此,她哭了很久,于是一向不管事的皇后娘娘在宫中下了一个可笑的令——谁都不准踹翻某某道中的小石堡。
可谢清晏不敢再搭了,她不想心血再被破坏。
年深日久,当初的记忆涌上心头,像一把钝极了的刀。
谢清晏在一处顿足,指着一处墙缝对幸世邈道:“幸世邈,我小时候的朋友就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