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静和苏易锁上院子门，往公交车站走去。
这里离公交车站有差不多四公里，村子里连摩的都没有。走过去，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因为要赶早班车的时间，苏易和沈静五点钟就出了门。
天还没亮，村子里很安静，偶尔会有几声狗叫。
如果沈静一个人，她觉得不敢走。
上次把家搬完后，沈静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是白天，当时还有些新鲜，也不觉得太累。
现在对这里比较熟悉了，走着就没了新鲜感。这距离就有点远了。
苏易走路比较快，沈静有点跟不上。
“苏哥，能走慢点吗。”沈静已经有点出汗了。
苏易回头看了看沈静，放慢了脚步。
“小沈，有钱了，你会怎么样？”人在累了又不得不走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事能让他或者她兴奋起来，可以刺激人的多巴胺分泌，不但可以让缓解疲劳而且可以激发人的潜能。
网上曾经有个段子：假如有了钱，啤酒买两瓶，喝一瓶倒一瓶。
苏易记得在《反恐24小时》中，杰克鲍尔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候，自己注射一支肾上腺素。而日常生活中，人们不可能有肾上腺素，于是，用语言刺激成了常用的办法。
导游在旅游车上喜欢讲一些段子，其目的就是让车上的游客不至于一上车就睡觉。
果然苏易的问题让沈静一下就忘记了疲劳，跟上了苏易的脚步。
“如果有钱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一个房子。一个自己的房子。”沈静太想要一个房子了。这些年，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搬家。
前段时间，苏易跟她说搬到院子里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又要搬家。
有了感兴趣的话题，还需要继续展开，不然，这话题也就戛然而止了。
“我不会，而且，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买房子了。”苏易说。
“有了钱，为什么不买个房子？不是说房子是刚需吗？”沈静其实也想知道如果有了钱，苏易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说房子是刚需，那是开发商在培植市场。就像我曾经看到一款车的广告：男人一生，应该有一辆xx（略去品牌，免得惹事）。我以前就是因为这个广告，买了一辆这个品牌的车。”
“那没有房子，总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就像现在一样，动不动就搬家。”沈静觉得苏易的想法的确与常人不同。
“我会去租一个自己喜欢的房子。不能大，一百平方就够了。”
“房子不是越大越好吗？”
“如果大到成了自己的累赘，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怎么就自讨苦吃了？”
“因为收拾起来会占很多时间。”
“那可以请个保姆，甚至两个保姆来收拾。”沈静想起苏易说的前提，是假如有钱了。
“那你会不会担心保姆人品有问题，比如，偷点东西，或者不工作不认真。”
“嗯，也许会有这个担心。但还可以请个管家来管理。”既然是假如，就往大了说。
“这就是一个团队了。如果这是一个团队还好，要是成了一个团伙呢？”苏易说，那些管家保姆联手坑主人的事，电影里小说中，没少出现。有些甚至要了主人的命。
“你这么说有点极端。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好。我不做极端假设。这个团队，敬业，而且很有职业操守。”
“那不就行了。”
“可这样，至少你得支付这个团队的工资对吧。”
“这是肯定的。”
“然后，还得有司机、保镖、园丁、厨师。这得花多少钱？”
“你不是假设有钱了吗。既然有钱，那就花得起。”
“所以，你自己挣的钱，到最后花到了别人身上。”
“……”沈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苏易的话，这么说好像是这个理，但又不像那么回事。
“那你会做什么？”沈静有点好奇。
“留下基本生活费，其他的都散出去，给需要的人。”苏易淡淡地说，沈静却听的睁大了眼睛。
“自己不留吗？万一有什么意外，连个应急的钱都不留？”
“真有意外，钱帮不了你。”
“比如生了病，没钱可能就没命了。”
“如果得了绝症，有钱也救不了。不然，那些富豪，就该长生不老了。”
“我还是觉得，钱能解决很多问题。”沈静不明白了，缺钱都缺到这个程度了，苏哥怎么还不拿钱当回事。
“但钱多了，也许会招灾。”
“招灾？这我还没听说过。”虽然是一个假设，但沈静觉得苏易的想法有点离谱。或许，没钱的时候会这么想，真有钱了，就不会这么想了。就像一些人，没当官之前，痛恨贪腐；等自己当官了，比别人更贪腐。
“胡雪岩应该知道吧，那个被炒得神一样的红顶商人，最后的结局是饿死。和珅，富可敌国，却被嘉庆赏了一根白绫。”
这两人沈静当然知道，记得当时基本不读书的周星耀就喜欢抱着一本《红顶商人》看。
“苏哥，这些人我没法比。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债还完，然后，买一个自己的房子，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个我们的想法一样。把债还完，绝不在为钱奔波。”
“那，我想问一下，苏哥，你做的这个策划案，真的能赚到钱吗？我觉得，这种项目，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到底能不能赚钱，我不知道。但现在，除了这个，我什么也做不了。”
“苏哥，你回伯父家，是想请伯父帮你吗？”沈静和苏易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没苏易说过要回去看父母。
“不是。虽然我和父母电话都少，但心里，也放不下。父母放不下我，我也放不下父母。只是，我们之间，没有像别人那样，每天会打个电话。”苏易的神情有点沉重起来。
“那这个策划案装订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沈静不知道苏易花了十多天做的策划案，完成了之后，又该做什么。
“找政府谈。”苏易说。
“找刘书记和房村长他们吗？”
“不。直接到崃山招商局。”
“苏哥在崃山招商局有朋友？”沈静知道，崃山的市委书记曾经是苏易父亲的秘书。
“没有。也不打算找别人。”
“直接去？”沈静有点不理解，为什么有这么硬的关系不用，就这么直接去，人家会当回事吗？
说着话，两人到了车站，时间是六点十八分。早班车还没到。
赶早班车的人并不多，两人在候车长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