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忙喊：“公安同志，拦住这位妇女，她有间歇性神经病，会刺激到产妇的。”
梁太太回头看见江肆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你？你个小贱人！怎么哪都有你。看我不打死你！”
她挥着手里的擀面杖就朝江肆月打过去。
公安一见，连忙制服梁太太。
江肆月松了一口气，诚恳道：“为了产妇好，还请你们把这位梁太太带下去。她这么喊闹对产妇刺激太大。那位产妇不是真心寻思，她只是生了病。”
见江肆月说得笃定，公安还以为她是没穿白大褂的大夫，没多问就把梁太太押出楼。
江肆月一口气还没松完，就看见产妇已经大半身子悬空，只脚尖堪堪站在楼边上。
天台上所有的人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喘口气把孕妇给吹下楼。
离张玲玲最近的谷医生浑身汗毛倒立，僵在原地，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能机械重复，“张玲玲，过来！”
张玲玲疯狂摇头，摇摇欲坠，情绪却更激动，“我下来干什么？我活着都不如死了！你没看到吗？我下去她会打死我的！”
这个她无疑指得是梁太太。
“那你跳下去能得到什么？”
在一片哄劝她下来的声音中，这道问话声音显得特别突兀，偏声音十分好听清脆。张玲玲下意识游移视线寻找声音的主人。她看见一个窈窕姑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目光清澈，平静。
张玲玲望着这双像是历尽千帆后重归于淡然的眼睛，自己也莫名平静了几分。
众人见张玲玲略安静，齐齐松了半口气。
从楼下窗户探出头的公安努力悄无声息地往上爬。
江肆月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我也是个孕妇。”
张玲玲随着江肆月的动作，目光移到江肆月的小腹上。
那里平坦如初根本看不出什么。
张玲玲目光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这种时候，自己都要跳楼了，大家都在劝她活着的时候，这个姑娘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绝望，才会想抱着自己怀胎十月，受尽苦难才九死一生生下的宝宝一起跳楼。但是我不久前才得知自己要做母亲，满心激动。肚子里这个都还未成形的宝宝是我跟我爱人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尽管它还小到不过豌豆大小，我却已经开始期待它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若是男孩，那以后我的生命里就会有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会保护我。我会教他勇敢有担当。
若是女孩，那我爱人会保护我们娘俩。”
说完完这一句，江肆月鼻头酸了一下。林时安哪里是保护她们娘俩，他保护的是祖国万千百姓。
只是没有时间给江肆月多愁善感，她边说边走，几步到了谷医生旁边。
“我会给她扎好看的小辫，穿漂亮的裙子，让她活得像个公主。哪怕我才怀孕，医生就告诉我我孕酮特别低，低到很大概率我会保不住这个孩子。为此我已经打了一周的针。我从小就讨厌打针，但我还是每天都去打针。
因为为母则刚，虽然我还只是半个母亲。”
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江肆月说这些干什么。
但见张玲玲认真地听着，甚至稍微往回移了一点儿，双脚完全落在了实处，就没人出声打扰。
“我还听过一个故事。一位外出买菜回来的母亲，快到楼下时无意抬头看见自家孩子从楼上掉了下来。她拼命跑过去接住了孩子。她短跑那段距离的速度，世界冠军都做不到。很多来采访她的记者都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就拿了一个布娃娃从她家窗户往下扔，让这位母亲再演一遍当时的情况。
可无论试多少遍，这位母亲都再没成功跑出过那么快的速度，总是晚一步到，让布娃娃狠很地摔在地上。
后来，有专家说这样奔跑的速度是人的极限却不是一个母亲的极限。布娃娃只能激发出她身为一个人的奔跑极限，只有孩子才能激发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那是超越自己甚至是生命的本能。”
张玲玲低头看了眼怀里无知无觉酣睡的婴儿，表情微不可见地柔和了几分。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绝望到连一个母亲的本能都放弃。要带着孩子一起寻死。但是相信我，即使你此刻觉得讨厌你怀里的孩子那也只是一种假象，是因为你受了太多委屈暂时掩盖了你爱他（她）的事实。把委屈说出来，你会发现还是很爱他（她）你愿意告诉我吗？”
张玲玲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下来。
自打她怀孕，听到的都是让她为了孩子忍一忍，为了孩子吃下去，为孩子喝下去。甚至生命垂危，家里的人选择还是保小。
尤其是她婆母，重男轻女。对她所做的一切说得一切都让她痛苦不堪。
张玲玲苦笑一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想起嫁人后所经历的一切，张玲玲眼中的绝望又开始弥漫。
“那你死了能得到什么？”
张玲玲不解地看着江肆月，死都死了还需要得到什么？
“你死了，生你的父母会万分痛心。他们生你养你到大，把力所能及的爱都给了你。你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玲玲摇头，“他们才不爱我！他们根本不管我的感受！逼我嫁到梁家。每次我在婆家回去，他们总让我多忍。就连现在也是他们跟我婆婆一样总是劝我为了孩子吃这个喝那个。根本不把我当人。”
“不是这样的！玲玲，爸妈怎么会不爱你。”
张玲玲侧身低头。
匆匆赶来的张爸爸和张妈妈都在楼下。
张妈妈仰着头哭喊，“你是我怀胎十个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爱你。让你嫁给梁家是觉得咱们梁家也算知根知底，互相离得不远，他家条件好，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才不是！”张玲玲又开始激动，“你们要真疼我怎么会在我每次跟梁栋吵架后，总是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