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走过来的小男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卷卷的粟色短发，双眸的颜色却和阿毛一样，湛蓝湛蓝的。
但他相较阿毛而言，皮肤却更白，五官也更加立体，看上去明显就不是华国人。
况且他这么小的年纪，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只见他叹着气来到工作台前，从旁边书柜的第二层摸了两下，拿出来一个药盒子。
然后踮起脚，凶巴巴地瞪了阿毛一眼。
阿毛也冷静多了，皱着眉头乖乖俯下身子。
“我叫迈尔，从楚总那里经常听说您的名字，江二少。”
迈尔将药往阿毛的嘴里一丢，一边走到角落的饮水机去接水一边解释：“您不必觉得惊讶，阿毛哥哥只有在某些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会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刚才的药物有镇定作用，稍微等上一会儿他就可以和您正常沟通了。”
“嗯。不急。”
江墨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却并不关心阿毛到底为什么是这个状态。
对于眼前这个说话方式与成年人无异的孩童也并不惊讶。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加之像江家那样的成长环境，自己儿时同样也是成熟的不像个小孩子。
江墨最在意的。
是阿毛手里拼命护着的那张照片......以及他为什么在刚才看过监控以后，情绪就突然间失控了？
照片上站着的是两个小孩子，那个女童的眉眼却几乎和顾晚舟一模一样！
虽然相差了将近二十岁，但江墨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她的五官，
只要闭上眼就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只是......姐姐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说起？
暂且不提顾晚舟其实是陈夫人所出，单看这阿毛的眉眼便知他也不像是纯华国人，应该是个混血。
“江先生，”
少年的嗓音干干净净，像是泉水一般。
其中也隐约掺杂了些歉意。
“不好意思......我刚才状态不太稳定。”
阿毛羞涩地笑了笑，态度十分诚恳。
其实就算是平时，他看起来也像是个过于单纯的少年郎。
甚至还没有身旁小他五六岁的迈尔显得成熟。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却是名震海内外但几乎无人知晓他真实相貌的顶级黑客——mr.m.
“没关系。”
江墨眸底似有暗潮涌动，却拿出自己的惯用伎俩。
唇角挂着浅淡而礼貌的笑，看上去就像是个谪仙似的小哥哥。
奈何阿毛却有双极其干净、纯粹，足矣看穿一切伪装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直勾勾地盯着江墨，“江先生，您认识照片里的女孩子，对吗？”
江墨没说话，皮笑肉不笑地回望他。
半晌后，唇角的弧度却逐渐收了回来。
他坐在忽明忽暗的光影分界线，看起来忽而如不可亵渎的神、忽而如惑人心智的妖。
那颗红色泪痣在抬眸之间如同朱砂一般晃着阿毛的眼。
纵然是几乎走遍了世界各地，见惯了各种肤色国籍的俊男靓女，面前的男人还是不禁令他片刻失神。
“你喜欢她。”
阿毛淡淡地说了句。
却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可这次江墨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刚才监控录像里的就是她，对吗。顾小姐，就是照片里的女孩子。”
阿毛继续定定地看着江墨，眼神丝毫不躲闪。
江墨利落的下颌绷起，心中却不禁生出疑惑。
既然阿毛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微博上的瓜姐......那他怎么会不知道顾晚舟呢？
前几天就是他亲手将完整的合照发布出去的。
“江二少~”
迈尔讪讪一笑，脚底板蹭着地面靠了过来，而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吐了吐舌头，“那个......瓜姐~其实是......我......”
“......”
江墨短暂惊讶，但很快却又回过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不过这个阿毛小的时候到底和顾晚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他还不清楚。
或者准确点说，是曾经的那个顾晚舟。
至于这些事情，他就不好主动和这个少年说得太多了。
毕竟顾晚舟的心声至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来只怕是也没有人会轻易相信。
“你回去吧，江先生。”
阿毛将照片妥善收好，朝着江墨一步一步走来。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
“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来教我，也不需要你的命令。”
他眼神坚毅果决，字字落地有声，“她是我的家人，本来就要由我来守护。”
这句话一出，江墨眼眸刹那间便冷如冰窟。
他不禁勾勾唇角，也不急着走，而是姿态懒散地往后靠了靠。
“呵。”
笑里，满是不悦。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是突然凭空冒出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胆大包天地宣誓对顾小姐的主权。
将她单方面划进自己的私人领地。
“凭什么？”
江墨单手揣兜，站起来。
足足高了阿毛一个头。
“凭你......连面都不敢露？宁可永远藏在黑暗里，也不敢与她相认？”
江墨的声音里隐约揉着沙哑，在这空旷昏暗的工厂里回荡。
阿毛登时就攥紧了拳头。
江墨也不关心他接下来的反应，只扔下了这句话便转身兀自离开。
他的确是在故意刺激他。
因为只有他真的和顾晚舟相见，才会发现如今的顾晚舟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了。
什么姐姐？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一个人来抢自己的女人。
不过是黑客罢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铁门被推开，随之而响起螺旋桨飞速旋转的声音。
阿毛终于瘪着嘴脱力一般瘫在显示屏前面的办公椅上，抬起右手将刚才的监控录像再次倒了回去。
“他在故意刺激我。”
他对身后的迈尔说道。
“唔......”
迈尔皱着粗粗的小眉毛，“其实我不太听得懂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迈尔同样智商卓越，但对于阿毛偶尔会提到的这个姐姐却了解得不是很多。
“......”
阿毛也不说话了。
他看着显示屏上那个纤细的身影短暂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这个人好像就是姐姐，又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