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朝还没缓过劲来，电梯已经停在了负二楼。
电梯打开。
黎甄走了出去。
陆宴明眉稍微凝。
黎甄不应该出现在负二楼。
难道是来找他的？她原谅了，愿意和他一起回花漾名门？
黎甄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衣，烟青色包臀裙的边缘在走动间绷出不同的线条，腰肢也被勒得纤细。
陆宴明见她一步步走近自己，唇边扬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在黎甄走到他身边时，他伸出手……
黎甄却根本没看他，直接走了过去。
费朝站在电梯口，没敢过来，看见这一幕，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甄甄。”陆宴明轻轻蹙眉，在黎甄快要走过时，拉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黎甄像是刚发现他似的，故作惊讶，“陆总，您也在这儿？我和我前夫回黎家，你的全能费助理没告诉你吗？”
陆宴明唇线慢慢绷紧，声音有点哑，“前夫？”
他第一次从黎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反应，可出乎意料的……
他竟然听得很刺耳。
高大矜贵的男人似乎有片刻的失神，黎甄不太理解他的表情。
她只是觉得不用在陆宴明面前伪装什么，所以说的直白点。
她以为陆宴明也会像费朝一样很惊讶，然后反省下他们对她私生活的完全监视。
也方便她两天后和他谈谈不再帮他忙，把离婚证领了的事。
可陆宴明微怔的表情，让黎甄的心脏有瞬间的疼。
像绵密的针。
她不由放缓了语气，挣脱开他的手，“郁盛还在等我。”
她刚一挣脱开，又被陆宴明轻轻拉住。
郁盛坐在车上，凌厉的眼没有温度地落在陆宴明的手上。
两人聊什么需要拉拉扯扯。
他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忍下下车的冲动。
黎甄向来给她自己竖起很高的墙，不愿别人多去打探她，童年的经历让她呆在自己的围墙里很安全，对谁都没有办法百分百信任和依靠。
最近和黎甄的冷战，郁盛已经疲惫了，他不能多管她的事，否则她更会生气。
陆宴明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金丝镜下眉目深深，有说不明的幽光。
他的五官过于清隽矜贵，开口时每一个表情都透着良好的出身教养的淡然，浅笑道：“郁总可以做的，我也能做，要不要换我试试？”
“恐怕不能，陆总。”黎甄第二次甩开了陆宴明的手。
“哦，是什么事，非郁总不行？”陆宴明是随意闲谈的口吻。
“非郁总不行的事情可就多了。”黎甄没有和他多聊的心思，越过他，走到郁盛车的副驾驶。
郁盛踩下油门，路过陆宴明时，摇下车窗，“陆总，我先走一步，对了，你助理已经到了很久，见你和黎甄说话太久，就一直没过来。”
黎甄端正坐着看向前方，余光却往郁盛不解地看去。
开车就开车，为什么要在陆宴明旁边停一下！
郁盛话里咬重了“很久”“太久”两个字眼。
陆宴明听得懂郁盛的警告和不满，唇角几不可查地微扬，语气漠然疏离。
“我视力很好，不用郁总提醒。”
陆宴明目光越过郁盛，看向副驾驶的黎甄。
下一秒，郁盛已经关上了车窗，扬长而去。
奔驰E系的尾灯消失在车库门口。
陆宴明却像一座精致的雕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费朝胆战心惊地走过来，心里怕得要命。
万一少爷迁怒他怎么办！
好吓人！
费朝打开后座车门，笑着轻声提醒，“少爷，咱上车吧。”
陆宴明没说话。
五秒后，才转身，沉默着上了车。
费朝将车开出车库，“少爷，回花漾名门？”
后座没传来答案。
依旧静默一片。
费朝从内视镜看身后座。
陆宴明取下金丝镜，拿过一旁的擦镜纸细细擦拭。
他逆光的眼神，深不见底。
费朝这两天，多是在害怕被少爷骂他一时蠢笨，让黎甄知道了他们的事。
可这时费朝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这么蠢，坏了少爷的事。
现在黎甄生气了不说，也不用遮掩她和郁盛的事了，在少爷面前放心大地提郁盛。
她是舒服了，不用藏着掖着。
可她每光明正大地提一次郁盛，那都是往少爷心口插刀啊！
费朝心疼地抽抽，真想下车给自己两巴掌。
“少爷，要不要查……”费朝突然觉得这个字有点烫嘴，连忙换了个词，“要不要看看黎小姐两人是去干嘛了？”
后座还是没任何反应。
费朝心里直叹气。
车开到花漾名门楼下，过了好几分钟，陆宴明都没下车。
费朝回头看，小心翼翼出声提醒，“少爷，到了。”
陆宴明架上金丝镜，语气无温，“通知家办和管家，整理一份我的详尽资料。”
费朝一时没反应过来陆宴明的意图，“少爷，资料是指……”
陆宴明：“资产明细，账务报表，个人履历……”
他说完，下车走了。
留费朝一人愣在车上。
久久和反应过来，少爷这是要给黎甄？
就因为黎甄不满意他们查她，所以少爷这是把自已剖开给她看？
可这些资料，尤其是财报，哪怕是少爷个人而非家族的，都向来是绝密，要不是向老夫人汇报？
费朝犹豫很久，终究还是给家办打了电话。
陆氏的私人家族办公室，简称家办，是一个200人的高级金融专家团队，管理着陆氏与陆氏子孙的所有资产。
陆宴明个人资产包括他的独资集团，上市公司，股票，岛屿和土地等不动产，数额之庞大，涉及面之广泛，哪怕是家族办公室的人，也需要整整一天才能做出完整准确的报表。
家族办公室那边接电话的是跟随陆家已久的bourne。
正事说完，年迈的bourne谈私事时依旧是那副老道的嫌弃，但一口法语的语调永远透着浪漫的起伏，“FEI，你带着他在中国做什么，还不回来？”
“在陪少爷追求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费朝用流利的法语回道，很冷静地吐槽。
“FEI，你还是这么……你们中国怎么说的来着，zhinan。每一个女孩子都不普通，都是独一无二的天使……”
费朝没忍住，拽了句中文嘀咕，“固执无聊的老家伙……”
“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得对。”
费朝翻了个白眼，和老家伙又寒暄几句，拜托家族办公室尽快把报表整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