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
人马俱疲。
自离开月亮湖，蒙恬深知会有敌军追赶，接连强行军。别说年老的安西军了，就连大秦轻骑兵都快扛不住了。
眼见着陆续不断有人从马背掉落，也只得让其他人帮忙扶上。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高声喊了一句：“雁门关到了！”
众人本能的以为是敌人赶到的警报，纷纷拔剑出鞘，警惕地打量四周。
预想中的鲜卑追兵不见踪影，却见前方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关门。
上方龙飞凤舞，用篆书写就‘雁门关’三个大字。
依稀能看到上方的秦军守军。
下方的大军出奇的安静。
郭昕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寂寥无边的天空，只觉心中有股悲怆的呐喊喷薄欲出。
小七翻身下马，几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五体投地，已是泪流满面。
坚守孤城五十载，魂牵梦绕，梦想了五十年的故地。
终于归来了！
郭昕把后背的骨灰盒取下，高高举过头顶，高呼：
“袭古，看看！看看吧，看看啊……”
众人皆动容。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哼唱，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大漠之上，唯有冷寒的风在呼啸盘旋。
秦王政十年，却胡人百里，自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
另一边。
檀石槐也很快接到了来自王庭的求救。
这些日子，檀石槐与黄忠，辛弃疾交战，连战，连败。如今又听到这消息，只觉如五雷轰顶，竟直接倒下昏迷不醒。
如此又过了半晌，檀石槐才缓缓醒来，目光却显得格外呆滞。
这片战场输了，大不了调转马头风紧扯呼。
最坏的赔上数万鲜卑勇士的性命……正好，不用为熬过今年的口粮担心了。只要明年春来，就还能东山再起。
可若是王庭丢了……
再去抢女人，抢孩子来养大成人。檀石槐不敢想那种境地。
在弱肉强食的草原，鲜卑部落必定会被其他游牧民族吞并。
檀石槐不敢过多休养，只留下数万人与黄忠，辛弃疾缠斗，自己率大军立刻北归，试图拦截南下的李广军。
慕容恪闻讯，当即赶来劝谏，道：“单于，秦人能深入大漠那么远，势必不会是一支大军。我等只需一支偏军回援即可。”
檀石槐全不理会。
全骑兵的鲜卑移动如风，不日便奔出百里。
这里来到名为落霞山之处。
这是一处阴山支脉，只要跨过这座山，北归之路便算走了大半。
落霞山不算高大，但胜在谷底宽敞，足够三四十匹战马并驾齐驱。
其中呈一个微笑的圆弧型，两侧斜坡不算陡峭，只有少数地方格外嶙峋。
慕容恪再次出现在檀石槐面前，道：“单于，此处地势险峻，若有伏兵，我等恐难脱身。想那李广带着牛羊人群，走不快。我们不如绕道阴山，更为安稳！”
人在压力面前是会崩溃的。
檀石槐听了慕容恪的劝告，只觉得对方是想趁机拉自己下马。
檀石槐阴恻恻回答：“伏兵，哪儿来的伏兵？难道月支和羌人还敢伏击我们，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成。老子两个巴掌扇死他们！”
鲜卑大军很快进入落霞山。檀石槐目光闪烁地望着两侧，也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这个时候反悔离开，颜面何存？
檀石槐只得下令尽快赶路，穿过这条山道，一如走夜路怕遇到鬼，跑的快点能让自己安心。
万马奔腾，快速绕过弯道，前方不过片刻便是出口。
檀石槐刚放下心，只道虚惊一场，缺发现前方的路早已堵死。
一层层拒马横亘道路中央，秦军持强弓长戟早已等待多时。
随后，隐藏在山脊两侧的秦军也纷纷献身，万箭齐发，落往谷底。
“此乃武安君复生乎？”檀石槐绝望地望着如一线的天空，不禁悲呼。
这一幕，当真像极了当年武安君李牧歼灭匈奴一战。
高处的白起冷冷注视着下方。
要想在平原上彻底歼灭全骑兵的鲜卑，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必须借助地形的优势才行。
一开始，抵达长城，白起便命令李广向单于王庭进军。得益于地图和李广突破技燕然勒石的被动，这一项原本无比艰难的任务也变得简单。
随后，白起又派辛弃疾黄忠正面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自己则率主力赶往鲜卑北归的必经之路落霞山设伏。
如今落霞山两边口子都被封住，里面就形成了一个大口袋。
鲜卑人要想从中逃出生天，除非能插上翅膀。
随着强弓劲弩阵阵射出，鲜卑人一片片倒下。
鲜卑人一开始还想着正面冲开秦军的防线，却连一点水花也没激起。慕容恪自率本部调头驰往来路。
那个方向是后封死的，不可能如前方一般严密。
一路顶着落石利箭，慕容恪率军驰到落霞山口。
只见一面面黑色铁盾，早已将路封死。看到慕容恪等人，不由分说便是一阵箭矢劈头盖脸射来。
慕容恪身旁之人片片倒下。
慕容恪目眦欲裂，只得化悲愤为力量，怒吼道：
“儿郎们，今日死战，方有一线生机！随我冲！”
随即纵马冲向秦军战阵。
战马不避不闪，轰然撞入，便如雨滴激烈地拍打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慕容恪身下战马一声悲鸣，倒地不起。
慕容恪只得脱身，徒步冲向秦卒。几个秦卒见他冲来，也不慌张，只以盾牌在前，刀剑在后，一边抵抗，一边伺机进攻。
慕容恪毕竟勇武，他以外的鲜卑勇士处境就更糟糕了。
战阵虽然破碎，可其后的秦卒章法俨然，就是以数人合围一人，然后将其余鲜卑人牢牢防在外围，如同吞咽一般一点点吃掉敌人。
慕容恪不知奋战多久，忽而一个闪失，被秦卒划破大腿，单膝跪地。等他反应过来，已是数把长剑架在脖子上。
一面倒地屠杀从晌午持续到入夜。火炬点亮夜空。
白起从山坡上走下。大部分鲜卑人战死，余者投降。
火光摇曳，忽近忽远，落到白起冷漠的脸上，照得他有如恶鬼。
白起看了眼跪地的俘虏，平静地命令道：“都杀了吧！”
一般而言，最好的方法，是逐渐将游牧民族同化，使之定居下来。但这么做的问题是，一旦中原王朝国力有所衰退，便可能遭遇反噬。到时候谁同化谁还不一定呢。
而赵政的策略是维持一支强有力的边军，每年定期出战驱逐胡人，以最小的代价保持边境地安稳。
这样一来，俘虏除了造成混乱和麻烦，没有任何意义。
长剑挥舞，人头落地。
是日。
落霞山大捷，白起以大军十五万，包围鲜卑士余万人，尽皆斩首。后世传闻，每到春来，落霞山便有哀嚎之声，兼刀兵冲锋之音。
胡人不再从落霞山行走，称之为“死人山”。
河套的鲜卑军闻讯，四散溃逃。辛弃疾黄忠追之，斩首两万余。
李广率军自北归来，携牛羊二十余万，鲜卑贵族数千人。
自此，河套归秦所有。
蒙恬上书谏言，将长城向前推进百里，重修了一条秦长城，将胡人阻拦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