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挡了一圈可以阻断自身灵气的龙曲骨。
没有灵力护体的他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水中的浊气在他的身上割出了一道道的口子来。
原本月白的长衣上绽满了血色的花朵。
一缕碎发挡在了面前。
他眼神空洞的望向了别处。
身边的场景让他想到了许久以前。
那时的他还不在扶水，也不叫燕云舟。
他时常觉得自己应该死在那个夜晚，但宿命又让他活了下来。
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感并没有让他回过神，反倒让他更加沉溺在这片死寂当中。
正当他沉沦的意识在浊气的侵扰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燕燕，你到了扶水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昨日夜里都没睡好……”
他喃喃念出了一个名字：“苏苏？”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话说，你到了扶水可还好，宗主没有为难你吧？如果有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和我开口。之前你在朝迟还救了不少的孩童，实在不行我就差我爹为你求求情。人嘛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再者，抓捕邪修又不是你扶水一家的事情，如果真要算账的话，那嵊幽谷和陵安郡也该担有一定的责任。”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唇，理智也在这一刻慢慢回笼。
耳边又叽叽喳喳的念叨着：“你看到传声珠上的内容了没，居然有人和我想到了一处，还真的提出了云水第一公子的名号来。可是我记得这件事只与你一人说过，难道你又和谁讲了？不小心将此事泄了出去？那人非要做好事不留名的帮你宣传？”
他听出了苏荛话语当中的揶揄之意。
这件事确实是他放出来的，至于手段他也确实用了一些。
既然他能将卫衍锤的彻底，又为何不能为自己拉拉选票。
说来也奇怪，这还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想要私心的为自己争得什么。
若是被师傅知道了，自己会在这般幼稚的名号上有所在意的话。
估计也会笑他吧。
想到此他的眸色不免暗了几分。
一直强压的痛楚也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他弯腰咳了起来。
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滴落在了浊水当中。
清晰的滴答声在水中荡出了回响。
下一秒，浊水就像沸腾般的翻起了水花。
身上的伤处也变得愈发深刻。
他抿紧了薄唇将破碎的语调咽了回去。
苏荛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明显的顿了顿，好像真的站在他的面前，正看着他的现在的模样。
他自知狼狈的往后面躲了躲，但是两根贯穿在肘部的缚骨钉，已经牢牢的将他贯穿在了石柱之上。
他的动作牵到了手臂上的伤处，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荛满是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我就恭喜燕公子成功的夺得心仪的名号，这下云水之中也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想必以后也没人胆敢抢去了。”
他的唇抖了两下，最后又落寞的向下垂了几分。
她故意又停了片刻抱怨道：“今天我还跟着王婆学了糖蒸夹饼，有五仁的、椒盐的、莲蓉和桂花馅料。唉，只可惜你没有口福都没尝上一块，不过这次可怨不得我，谁让你偏偏这个时候被差回扶水呢。若是想吃的话，只能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做喽。”
他无奈的笑了笑。
都这个时刻了，小骗子还想用夹饼撩拨他。
但他忽然真的很想尝上一块。
哪怕只是浅浅的一口，应该会很甜吧……
他晃了一下神，就听她咳了咳问道：“夹饼的馅料可以做成喜欢的口味，也不知你是喜甜还是喜咸？若是你不好抉择的话……”
她纠结的唔了一声，最后妥协道：“算了，下次两种口味都做给你吧。那我们就琼楼盛会上再见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周遭也再次归于寂静。
似乎是浊水的影响。
让他觉得这并不是她真心想要做给自己，大概是想借夹饼，敲打他在晏云台上最好能够让过三招或者直接弃权，从而让姬离顺利加入嵊幽谷。
想到此，他不禁苦涩的勾了勾薄唇。
喉间随之也涌上了一股腥甜。
他敛上了眼眸，面露无奈的哼笑道：“苏苏……”
如果不是龙曲骨的压制，他大概早已催动灵力回上一道留音符，好好问问那个诓人的小骗子。
但是现在只能无奈作罢。
再有三天，琼楼盛会就要如约开启了。
届时一定要在此之前赶回去。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
水牢之中并无窗口，他也无法判断现在的时辰。
只知道眼下的黑意变得更加浓稠了，就连空气中也满是骇人的寒意。
突然。
他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有入口处一直走到了关押自己的牢笼前才停了下来。
他大概已经猜出了来者的身份，就连眼神都吝于给到那边。
“公子……”闻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捂嘴讶然。
主子受罚岂有下人无事的道理 。
甚至早在她被安插到自己身边时，他就存了一份心思。
她是什么成分、又效忠于谁，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见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她急的想要解开牢笼上的禁制：“公子！”
他不想再听她继续聒噪，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别演了。”
以她的修为自然解不开这牢笼。
刚才的担心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她伏在龙曲骨上的手微微一顿，神色凄厉的问道：“公子都知道了……”
他实在懒得陪她继续演下去，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结果，这样的动作落在了她的眼里，心头仿佛被当场钉了一根针一样的酸楚：“公子，我也是有苦衷的……你无论怎么想我都可以，但是请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
“人活在世，皆有自己的路数。我不怨你当初的选择，你同样也不必违背自己的誓言，说到底，我们之间终究是殊途难同归。”他四两拨千斤的谢绝了她的示好。
她咬着唇顿了片刻：“我不知公子当初为何要将怀姝的消息放出去，但宗主不是好对付的，眼下若想让公子少受些罪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公子日后不要怪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