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喝水，却也不想把自己状态不对的一面，暴露在公众面前。
他是个没有很大野心的人。
命运让他站在了，必须要有野心的位置。
身在聚光灯下，由不得随心所欲。
在许多人眼里，他很洒脱，直率，多金……没资格拥有烦恼。
江婵玉一句简单的反问，触动了他。
无奈么？
自然是无奈的。
幼时熬尽痛苦，最恨父母带他来到世界的同时又最心疼父母……学校被排挤，被针对，被鄙夷。进入社会，情场受挫，金钱干扰，视若兄弟的发小暗藏嫉心……婚内，屡屡被现实拉出来敲打……
一切的一切，跟他受到的教育相悖，拽着他从世界的中心变成世界中的一员。
他在刚刚瞬间的恍惚中，都不知自己坐这里在干嘛。
“婵玉姐，可以开始了。”
摒弃着负面异念，刘晨阳重新调整好了自己。
江婵玉恢复笑容：“说完小璐同志，该你了。我替你粉丝多打听几句，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对吗？”
这种问题，三年前的刘晨阳还听不得别人随便提，现在可以坦然应对。
他顿了顿：“我是支持感情不和的双方离婚的，前提是，把孩子要安顿好。我知道的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获取快乐的成本要更高一些。”
江婵玉笑：“你可真滑头，问你呢，你倒建议起来了。”
“我？我八岁父母离的婚，跟我爸从小生活在一起。妹妹跟我妈一块。”
“你同学爆料，你初中大部分的时间生活很拮据。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你外公那么有钱。”
“自找的。那会思想很单纯，想的是我妈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她，不要跟她有关系！小孩子嘛，就这么简单。”
江婵玉思维灵敏，看出他不喜欢多说，就岔开。
她找出了几张从网上翻出来的旧照。
“这些照片是你。”
“是！”
“原来真有人从小帅到大。”
江婵玉赞叹着，放回平板：“很多阴谋论者揣测你跟徐璐离婚复婚的原因，你感觉还有没有必要说些什么？”
“没必要说，她是个很优秀的人，能娶到她，是我的运气。一个人这辈子能碰到一位明明求之难得，还有缘结缘的异性，已经很难想象。离婚是我原因，离不开而复婚也是我的原因。”
“至于网上说的奉子成婚，挟子逼婚，纯属无聊。如果没有感情，这些所谓的外因都是空谈。”
江婵玉想问最关键的问题，关于他那些最近做出回应的绯闻女友。
思来想去，没勇气问。
……
专访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结束时是晚上十点不到。
刘晨阳本来不想留下吃晚饭，考虑剪辑的时候全凭电视台良心。就跟江婵玉来到了一家隐私性很好的餐厅，并且相互加了微信。
饭间，还有电视台其它几个领导。
一番应酬，滴酒未沾。
其它人因为晚上还要加班工作，争取将专访视频明早呈现在大众面前，都没喝。
不过就算没酒，吃完也即将十二点了。
江婵玉笑盈盈送刘晨阳上车，亲手帮着关上车门。隔窗，最后伸手握了下：“我觉得采访的时候你保留了许多。”
刘晨阳并不否认：“我不想攻击死者，也不想靠自己影响力往别人身上胡乱泼脏水。相信等这阵子戾气很重的舆论过去之后，真相会浮出水面。为何周月晴在楼上三个多小时未跳，她亲属上去几分钟后，跳了下去？为何行为逻辑如此反常，前后情绪表现反差如此之大？如果更多人了解那位亲属跟周月晴的关系，那位亲属的家庭背景。我相信就不会再有人误以为，周月晴仅仅是为了制造舆论而死亡。”
“这点，心理学家，刑侦专家。有职业素养，必然要质疑。只不过现在的质疑声被淹没了！”
“你是说……”
“婵玉姐，这是聊天，不是专访。咱俩见面时间短，可一见你，真的亲切，才多说几句。”
“我也感觉很亲切，回聊。”
江婵玉摆了摆手。
刘晨阳合窗，启动车子，没再耽搁时间。
岳母在医院一天了，他得去替班，让她早些回酒店休息。
再就是，情绪不太好，想远离人群，找地方安静呆一会。
他一直把车开到医院住院部车场，抬头看着那个亮灯的病房。躲车里打开音乐，靠坐着刷徐璐的手机。
爱好原因，刷到的都是一些时装秀，育儿经验，管理类的段子。
这是她私人短视频账号，设置有一定的隐私性。
不过消息中，还是到处有人在骚扰。
一些不常见的同学，一些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求爱的，求聊的。
有些字眼他都看不进去。
但都是未读，显然徐璐也没兴趣看。
他刷了会，抽一支烟。
好奇在手机里乱找。
证券上还有一部分钱，基金有一部分，保险理财有一些……私人的钱。银行App有七八个，他倒是懒得看余额了，其中随便一张数额零就有点多。
她每次要钱，他以为她没钱。
感情没钱的是自己。
他唇角莫名多了些笑意，下车上楼。
以为她睡了。
进病房的时候才注意到她一双大眼，咕噜噜的精神，见面第一句话：“我手机呢？”
刘晨阳扬了扬手机，看方芸打哈欠，把人先劝走后。坐在床边，把手机递给了她。
“你经常看我手机，我看看你的，不多吧！”
“是不偷我钱了？”
徐璐脱口而出。
“什么钱，你怎么能用偷这个字眼。”
见她低头翻找。
刘晨阳捏了下她脸蛋：“你钱放的乱七八糟，有必要么？我岳父狡兔三窟，你这现金都十几窟了。”
徐璐脸红：“这都是我借别人的，你闲的没事啦，乱翻……”
“我不得查查岗，看我出国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瞒着我跟人撩骚！”
“死了我都做不出这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专访结束啦？”
“结束了！”
“那还不赶紧睡觉去，几点了都。”
“你点滴打完没。”
“刚打完没多久。”
刘晨阳颔首，过去把陪护床拉了过来，跟她床并排。过去锁上门，脱衣去洗手间冲了冲澡，身着清凉的躲进了被窝。
近距离相对，徐璐不满：“你把床放这，我怎么下去。”
“再挪呗！反正你下去得我帮忙。”
徐璐目光定定不移：“你别睡，不然剩我一个人更睡不着。”
“睡不着慢慢睡！”
“腿疼！”
“你一见我哪不疼啊？”
徐璐白眼：“着急专访，是想着急走吧？”
“不走留下陪你这事多的黄脸婆？”
“说谁黄脸婆！”
刘晨阳抬手，抓住了她微微想挣脱的手：“我真睡了，有事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