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脸色一僵，尴尬的杵在了原地。
至于曹操这时候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仔细思考起徐放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日后大魏最好不要轻易封王？
曹操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二过后，却是依旧抓不住其中的头绪。
虽说自高祖起便立下非刘姓不得封王的规矩，但到了现在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起码他自己头上就顶着一个魏王的爵位。
可听刚才徐放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止是异姓王，就连王爵也都不能轻易封赏。
“刚刚子狩走之前说的话你可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曹操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询问起荀攸的看法。
闻言荀攸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稍加琢磨了一二过后道：“军师他的意思大抵是想加强中央集权？”
“毕竟分封异姓王隐患不言而喻，但即便是同姓王，依旧弊大于利。”
“昔日高祖在时，天下尊之，但到了文帝，诸侯王国势力过大，当年济北王叛乱扰得天下不宁，三年后淮南王又举起了叛旗。”
“到了景帝之时，与诸侯王彻底撕破脸皮，削藩更是引来诸王叛乱，爆发了七国之乱。”
“凡此种种，皆是祸乱根源，最好的办法便是如同军师所想，撤去王爵分封，加强中央集权，如此以保万全。”
荀攸的话音落下过后，曹操浑身猛然一震，随即脸色变得越发复杂。
对于荀攸的话他自然能够理解，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以他对徐放的了解，对方不可能不明白刚才他的暗示。
可谁曾想临到头来，徐放依旧是在尽心竭力的替他谋划。
“主公？”
荀攸大致猜到了曹操的想法，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公达，你说我可是错了？”
就在这时，曹操蓦然出声，双眼微眯，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而荀攸的表情则是变幻不定，支支吾吾半天，到头来却是根本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要知道刚才的事情对他也触动颇深，虽然他能够明白曹操的想法，但一方面是情，一方面是理，交织当中，堪称难断至极。
“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本王恕你无罪。”
荀攸浑身一震，对上曹操的目光过后，终于是猛地一咬牙，“属下斗胆妄言。”
“军师这些年来立下的功绩自是不必多说，但最重要的是从未表露过丝毫不该有的想法。”
“而且军师的为人主公你想必比属下更加清楚，绝不会做出不臣之事，其实主公你大可不必……”
荀攸说到一半，发觉有些过了之后，连忙将头低下，不敢再继续多言。
而曹操这时候却是苦涩一笑。
“呵呵，这些本王如何能不知？”
“那主公你为何还……”
荀攸下意识的出声，可随即就又连忙闭嘴，悻悻不言。
至于曹操此时则是深深看了荀攸一眼，沉声道：“人总是会变的。”
荀攸：“……”
曹操似是猜到了荀攸的想法，继续道：“昔日本王也相信无论何时本王都不会怀疑子狩，甚至就在江州城告破之前，本王都依旧是如此觉得。”
“可就在江州城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本王犹豫了。”
曹操并没有继续往下解释，可荀攸已经是完全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没有到那个时间，谁也不敢保证今后自己会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就譬如说曹操，他自己在这之前也坚信不会对徐放有忌惮之心。
可终究还是有了动摇。
说到底，还是因为将来的事情谁也保证不了。
“子狩他的能力你我皆知，区别只在于他想或不想，所以本王只能如此选择。”
曹操幽幽开口，而荀攸这时候却是已经无言以对。
站在曹操的立场上来说，所做的这一切都合乎情理，甚至于现在反应过来之后，荀攸不得不钦佩曹操的远见。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徐放最后可能的下场，荀攸又是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感。
就在这时，曹操上前轻轻拍了拍荀攸的肩膀。
“公达，本王还有一事交托与你。”
一听这话，荀攸顿时迎向了曹操的目光，反应过来了问题所在。
刚才他便一直在疑惑曹操为何会将他留下，而且还让他听见了这么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听到的话。
现在看来曹操分明就是故意如此。
只不过荀攸现在则是更加好奇曹操到底有什么事情准备要吩咐他。
“请主公吩咐。”
“你若是无事的话，晚些时候去见子狩一面，替他将许县徐府之人全部迁走。”
曹操不假思索的开口，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反倒是荀攸闻言顿时就愣住了，一时根本理解不了曹操的用意。
刚才说了这么多，他本以为曹操是打算动手，可谁曾想这时候会对他有如此安排。
让他去见军师……
等等！
荀攸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等他抬起头看向曹操之时，却是发现对方早已经是转过头去，根本没让人看见他脸上傲娇的表情。
见着曹操这副模样，荀攸当即就愈发肯定了下来。
很明显自家主公就是嘴硬心软，还顾念着和军师之间的多年情谊，事到临头帮对方准备起了后路。
不然怎么可能会让他去见人，帮着转移家眷？
甚至看现在这情况，刚才曹操所说分封徐放为凉州王，未尝不是曹操思虑许久过后做出的最佳选择。
一方面免除了内心的担忧，一方面也算是让军师他能够有栖身之地，在西凉逍遥自在。
“主公，你确定是让我去见军师？”
荀攸犹豫过后试探着开口，准备再确认一番。
要知道这事他可担不起责，不事先问清楚，万一秋后算账，到时候他可不觉得自家主公对待他能有对待徐放温柔。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曹操瞪了荀攸一眼，脸上还略带着些许恼羞成怒的燥红。
如果不是考虑到荀家的势力，以及荀攸的可信程度，综合起来是最适合做这事的，曹操早就拂袖离去了。
而荀攸这时候也彻底反应了过来，心里暗笑不已，不过紧跟着还是连忙点头道：“好嘞，主公，那我这就去见军师。”
“等等，记得别说是本王让你去的。”
“不然走漏了风声的话，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荀攸刚准备迈步离去，曹操的话音又幽幽的传了过来，听得荀攸浑身一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随即荀攸心里更是委屈不已。
明明这就和他没什么关系，现在凭空把他给扯了进来……
“属下尽力。”
……
与此同时。
徐放离开行宫之后便赶往了兵营。
刚才和曹操的碰面让他多出了许多的想法，而且很多事情也必须得提前安排。
不过还没等他仔细思虑清楚，法正却是出现在了他的军帐之外。
“徐军师可有空一叙？”
见着法正的到来，徐放眉头一皱，一时却是猜不到对方的来意。
毕竟按理来说现在法正刚刚归降，这时候来见他可不是明智之举，甚至说不定还很有可能引来曹操的猜忌。
“我倒是有空，只不过孝直看样子倒是心挺大。”
徐放上下打量了法正几眼，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丝毫异色过后，心中越发古怪。
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法正这么急着找上门来？
“军师言重了。”
“在下也不过是心中一直为事所扰，特意前来找军师解惑。”
说着法正直接走入军帐，坦然落座，随后自顾自的继续道：“敢问军师，不知丞……孔明如今身在何处？”
本来还在猜测着法正来意，闻言徐放顿时就乐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诸葛亮在颍川屠戮了一番士族，为了有个交差，他的确是示意让诸葛亮改头换面。
貌似……现在这家伙是叫诸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