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说清楚？你卖你的菜，我卖我的菜，各是各的生意，你管不了别人去不去你店里买菜，也管不了我卖不卖菜。”
白斌也有些生气，滔滔不绝地讲起道理来。
“有人买汽车，有人买自行车，那么是不是，生产汽车的就不让别人生产自行车？你那菜就好比是汽车，我这菜就好比是破自行车。”
“那能一样吗？”杨建军反驳道，“全世界有多少人口？这镇上有几个人？买了你的，就不会买我的了。”
这时，附近商铺里的人都出来围观。
有的解劝，有的挑事。
“杨老板，各是各的生意，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你嫌人家抢你生意，你也可以降价呀，你要是卖的和白斌一样便宜，保管没人再买他的了。”
……
镇上的商铺老板，大多对杨建军有意见。
前些年，杨建军的蔬菜店还没开的时候，很多商铺都带卖蔬菜。
每家少量上一些蔬菜，价格维持在同一水平，平均分配顾客资源。
顾客就近选择购买，谁也不影响谁，皆大欢喜。
忽然有一天，杨建军开了一家专门卖蔬菜的店，不卖别的。
因为进货量大，进价便宜，他就搞开了价格竞争。
同样的菜，他比别的店里价格要低许多，有时还搞一些特价活动。
不得不承认，杨建军很有生意头脑，没用多长时间，镇上的人就不去其他店买菜了，那些店只能取消经营蔬菜。
杨建军垄断了整个沈甸镇的蔬菜市场。
慢慢地，杨建军开始涨价，很快就涨到了比原来那些店的价格还要高。
镇上的人没办法，要想吃菜，就只能去他店里买。
这些年，杨建军赚得是盆满钵满，富得流油。
此时杨建军见大家都帮着白斌说话，却毫不退让。
“你们说的尽是废话，我的菜如果降到他那个价，还不得赔死？”
“那人家咋不怕赔？”
“他的菜都是捡来的，无本生意，当然不会赔。”
“那顾客就爱吃捡来的菜，你瞎操心什么？”
“你——”
白斌拨开杨建军抓着车把的手，向前骑去了。
听到杨建军在后面叫道：“小子，你有种！”
白斌闷闷不乐地回到家，连日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破坏了。
和杨建军的交锋，白斌表面上好像是胜利了，但他总觉得这事没完。
这天晚上吃过饭，白斌像往常一样，蹬着三轮车去了市里的菜市场。
正赶上工人们卸菜，他像往常一样，拿着编织袋捡碎菜。
一个老板走过来，“小娃娃，这菜以后你不能捡了。”
白斌一愣。
“我们自己用呀。”那个老板又说。
白斌哦了一声，想问为什么，又觉得多余。
这毕竟是人家的菜，给他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白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编织袋揉成团，扔在三轮车上，骑上去，垂头丧气地往出走。
“小白！”一个声音在叫他。
白斌停住车，回头一看，是周老板。
周老板走过来，看了一眼三轮车空空的车斗。
“他们不让你捡菜了是吧？”
白斌点了点头。
“我也没办法，”周老板叹口气，“你们镇上的杨建军一直在这里上货，很多老板都认识他，他说你在镇上卖菜，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意，所以不让他们给你供菜了。
“毕竟他是花钱来上货的，和他们存在合作关系，他们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不过我的菜你可以随便捡，可是我一家也没有多少碎菜，你专门跑一趟不值当，也卖不了几个钱。”
“我知道了，谢谢周老板。”
“实在抱歉。”
“没关系的，周老板。”
杨建军打量了一下三轮车，一堆废铁被白斌骑得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车胎换了，链条闪着油光，原来掉漆的地方，锈迹磨掉了，锃亮锃亮的。
“这三轮车估计你也用不着了吧？”
白斌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你既然卖不成菜了，不如把这三轮车转让给我吧，我在市场里面倒腾点东西，正好用得着。”
白斌想了想，跳下车来。
“行呢，我不用了。车骑不坏，就怕放坏呢，你有用就拿去吧。”
白斌觉得，不管现在是怎样的结果，在这段时间里，周老板确实帮过自己太多，自己挣的钱都够买一辆摩托车了。
况且，假如自己不卖菜，确实也用不着三轮车了。
所以爽快地答应了。
“这样吧，”周老板说，“当初你送给我一条红塔山，修车肯定也没少花钱吧，我给你三百块钱，不能让你赔了。”
说着从身上掏出钱包，抽出三百块钱递给白斌。
“周老板你这是干什么？”白斌急忙推辞，“红塔山是我送给你的，你不也白送我一辆车嘛？修车也没花多少钱，再说我用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付给你租金呢。”
“你拿着吧，反正我准备买一辆，跟谁买不是买？”
“你三百都能买新车了，不行不行！”白斌往开推着周老板的手，“周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真的不用这样，车你拿走就行了。”
“唉，这孩子！”
周老板无奈地叹口气，看了半天手里的钱，终于装回了钱包。
“我其实也不用三轮车，市场里面倒腾东西有手推车呢，比三轮车方便，我只是帮不到你，心里过意不去，想给你一点补偿。”
“周老板，你帮的我太多了，不要这样说。”
“好吧，”周老板说，“既然你不肯把车卖给我，你就骑走吧，以后不一定做个小买卖用得着。”
白斌想了想，“好，那我走了。”
说完骑上三轮车，驶出菜市场。
街上霓虹闪烁，白斌的心里却是一片灰暗。
从前的每个夜晚，白斌骑着三轮车离开菜市场时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虽然车很重，但他却骑得很轻快。
虽然很累，却信心满满。
可是今天，虽然车很轻，但他却觉得很沉重。
虽然不累，却灰心丧气。
回到家里，第一次早早地上炕睡觉。
平时总觉得觉不够睡，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却迟迟睡不着。
白伟志问：“你今天怎么没拉回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