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蓉立马坐不住了：“您在哪儿捡纸壳呢，我过去帮您。”
老大娘赶紧拒绝，说现在马上就回家了。
范晓蓉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这通电话让她太难受了。
她在心里暗暗想，不等奖金了，明天一早就给大娘送钱去。
范晓蓉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像是做了无数个梦，半梦半醒地见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好像在梦里也给好多人提供了建议，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最后她梦到一个小女孩喊她妈妈，她以为是女儿回来找她，赶紧“哎哎”地回应，直到把自己喊醒。
天还没亮，她就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天花板，可能是眼睛睁得太久，眼泪流了下来。
刚才梦里那声稚嫩的“妈妈”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既清晰又飘渺。
范晓蓉告诉自己，这是孩子在提醒她，不要被即将获得的金钱冲击到忘了重生的报仇任务。
“孩子，你放心，妈妈一定帮你报仇，让他们生不如死。”
抬手擦掉了眼泪，缓了一会儿，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她看了看时间，去公司的话肯定得迟到，再加上一直想着晚上开奖的事儿，估计去了公司也是摸鱼，索性直接发微信跟平哥请一天假。
她惦记着要去给老大娘送钱带孩子去医院，等平哥回复完“好的”，她就急忙走出卧室，准备去洗漱出门。
客厅里赵士忠和徐桂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样子赵磊已经上班去了。
徐桂英见她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说：“起来了，晓蓉，今天不去上班吗？”
“去上班，这就收拾出发。”
说完，范晓蓉能看出来徐桂英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看来她已经讨厌范晓蓉了，不愿意共处一室。
范晓蓉心里默念：挺好的，我也一样，我宁可躲出去也不愿意听你们那些歪理邪说。
本来出门之前范晓蓉想给老大娘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家，但想到昨晚那么晚了她还在外面捡纸壳，应该不会这么早出门，范晓蓉就没打电话，直接按前两天面馆老板娘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这是一处自建房，离范晓蓉住的小区不远，上下两层，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十间的样子。
虽是白天，但因为楼道里没有窗户，只有几个瓦数很低的灯泡，光线非常差。
范晓蓉看着门牌号，一间一间地找过去，在一层的最里面找到了老大娘的房间。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答应，难道大娘一早就出去了？
范晓蓉掏出手机准备给大娘打个电话，此时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小男孩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站在门里看着她。
小男孩看着四五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口罩没有罩住的皮肤特别白，明显是一种病态的白。
范晓蓉感觉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看着小男孩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见范晓蓉一直不说话，便先问她：“阿姨，你找谁？”
如果是平时，范晓蓉通常会逗一逗小朋友，纠正小朋友的叫法，让人家叫她姐姐，但此时这种情况，范晓蓉难过得连笑都已经忘了。
她清清嗓子，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问：“你奶奶在家吗？我是她的朋友。”
小男孩乖乖回答：“我奶奶挣钱去了，不在家。”
“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男孩松开门，返回屋子里拿了一个小闹钟过来。
“这个针走到这里，这个针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奶奶就回来了。”他一本正经地指给范晓蓉看。
范晓蓉看出来应该是指9：30的时候老大娘会回来，现在已经8点40多了，她决定就在这里等。
但又怕小男孩不自在，范晓蓉对小男孩说：“好，那我去外面等你奶奶，你先回房间吧。”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到最大，对范晓蓉说：“阿姨，要不你进来等吧。”
范晓蓉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我。”
“哈哈，不害怕，阿姨看着就是好人。”
小男孩的笑声像带着魔力，让范晓蓉的心情都变好了。
不过这好心情坚持不过一秒，进了小小的房间，范晓蓉又难过起来。
屋子特别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和一把椅子，连个衣柜都没有，用那种简易隔板隔出了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
因为是最里面的房间，窗户特别小，而且外面还有墙体遮挡，所以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比走廊里好多些，一盏昏黄的灯泡给这间小屋子带来了一点儿温暖的颜色。
小男孩去把椅子拉出来，让范晓蓉坐。
范晓蓉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抹了抹眼睛跟小男孩说谢谢。
小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范晓蓉：“阿姨，你没感冒吧？”
“没有。”
“噢，那我就不戴口罩了。奶奶说我很容易被传染，让我见人的时候都戴好口罩。”小男孩说着摘掉口罩。
是一个特别清秀的小男孩，很招人喜欢的样子。
范晓蓉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我叫军军，今年五岁。”
说着话，小男孩脱掉鞋子爬到床上。
床上有一个鞋盒子，里面装着些玩具，看起来都是缺少零件的样子。
小男孩抱起盒子坐到了床边，问范晓蓉：“阿姨，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范晓蓉点点头：“好啊，不过我不会，你教我怎么玩吧。”
两人就摆弄起这一盒子玩具来。
范晓蓉突然想起来：“军军，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军军放下玩具，指指桌子上倒扣着一个碗的盘子：“吃的鸡蛋和包子。包子我吃光了，鸡蛋给奶奶留了一半。”
范晓蓉闻言挪开那个碗，看到盘子里有剥了皮的半个鸡蛋，而且还是大半个。
“为什么不都吃掉？”
“奶奶说鸡蛋有营养，每天都让我吃，我也想让奶奶有营养，有的时候就骗她说我吃不完。”
说完，他又赶紧嘱咐范晓蓉：“阿姨，可别跟我奶奶说啊！”
范晓蓉的眼泪这回彻底忍不住了，一个鸡蛋都不舍得吃完，这日子未免也太难了。
她又不敢哭出声，怕吓着孩子，就捂着脸默默地流泪。
小男孩不知道这个阿姨为什么一直哭，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