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笑了，笑得很惨淡，笑得很不自在。
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也从来没想到过，亚当艾斯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原来，他那个自以为很帅气的撮合，才是杀死宁珂的一把刀。
萧沐认认真真地看着宁珂的手脚，发现宁珂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而且仿佛带着一种自愿死去的从容。
以宁珂小宗师的能力和身手蛮力，不可能会被这能达到劲力外发境界，就能挣脱打破的铁链子和铁笼困住。
唯一的解释是，宁珂既是被亚当艾斯杀死的，也是自愿被亚当艾斯杀死的，宁珂她——也在自杀。
萧沐其实早就想通这一点了，只是，他一直以为这种自杀，是一种亚当艾斯不爱她之后的失望。
却没料想，这是一场两人心照不宣的妥协。
萧沐笑了笑，随即脸上猛然露出愤怒的神色，身形一晃，便到了亚当艾斯的面前，一只手不知何时便揪住了亚当艾斯的领子，啪一巴掌将亚当艾斯的脸扇肿了半边。
随即萧沐猛然一脚踹出，嘭地一脚将亚当艾斯踹飞到身后的柱子上，踹得柱子都凹陷进去一大块，簌簌的木石参杂着土灰从柱子上掉落下来，一下子把亚当艾斯的脸盖住。
亚当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一下子就染红了一大片的白色地板。
然而，此时亚当却笑了出来，对着四周的空气大声地喊了一声：
“出来吧，我的百兽军团！”
“萧沐！萧沐！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骗你过来吗？我告诉你，自从灵力复苏以来，我就不断地在各地收集一些气息比大宗师还恐怖的灵兽，足足有三百之多，我不信干不掉你这个大宗师！”
“何况，何况我还有仙人助我，林仙人！林仙人！救我！救我！杀了他！杀了这个混蛋！杀了他！”
然而，亚当连续的喊叫，并没有使得周遭发生一丁点的改变。
没有百兽军团冲进艾斯豪宅之中，也没有亚当艾斯所说的仙人出现。
外面倒是能听到，一只又一只的兽，被啃食所发出的声音。
亚当艾斯的视线往窗外瞥去，发现窗外，那个刚刚在疯狂旋着鸡腿，没有半点礼貌和礼仪，如同饿死鬼一般的女孩，坐在一头蓝色的大狼身上，挥斥方遒，几乎指哪儿打哪儿。
小女孩指向哪边，蓝色的大狼便冲向哪边，一口下去，就是一头在亚当艾斯眼里强大无比的觉醒上古血脉的灵兽，势不可挡！
“怎...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亚当艾斯咆哮着，随即又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稍微挣扎一下后，便从镶嵌着他的泥土石柱里掉了下去。
亚当艾斯不明白，不明白他屡世公侯，几辈子的人积累了这么多的财富，为什么会输在萧沐这个显然不是贵族出身的小子的手上。
武力，真气，灵力，亚当艾斯自认天赋差。
可在魅力上，亚当艾斯丝毫不觉得自己比萧沐差在哪里了，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但他的心，弥漫着愤怒！
亚当艾斯觉得自己的内脏已经破碎了，他刚刚吐出的血里，就有着自己的肺叶碎片。
亚当艾斯知道，他很快就会死去。
他也知道，那个怂恿他杀死宁珂的仙人，此刻绝对不会出现来救他了。
亚当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他觉得，那个林仙人，其实在害怕萧沐！仙人，那个像是无所不能的仙人，居然也在害怕萧沐！
亚当艾斯的心里，闪过一阵阵的愤怒，却又对萧沐无可奈何。
所以，所以，亚当艾斯想到了最能嘲弄，也是对萧沐最好的报复方法。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时候，喉咙的血呛到自己，咳咳地咳嗽出一大口的肺叶，也在所不惜，他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暂时无视了可怕的疼痛。
亚当艾斯他挣扎着爬向萧沐，眼神阴毒地说：
“萧沐！萧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哪里永远也比不上我了！我知道你哪里永远都输给了我！”
说着，亚当艾斯发出惊人的，可怕的嗓音，似死人在喉咙里卡了一大块骨头一般，阴恻恻地说：
“你永远也，永远也不能再和宁珂亲热了！哈哈哈哈！唯一和宁珂亲热过的，是我！我是她的丈夫！哈哈哈哈！她被我杀死了，但我仍然是她的丈夫，嘿哈哈哈嘿嘿！！”
萧沐看着这一幕，眼里流露出一种苍凉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已经歇斯底里，算是极度的神经病人的亚当艾斯，微微叹了口气。
萧沐知道，这是亚当艾斯在爱宁珂和恨宁珂之间，所作出的扭曲心理的一种选择。
他选择了杀死宁珂，只保留了爱他的宁珂的模样，把那份样子藏在心里。
他已经病态到无可救药了。
萧沐走上前去，揪住了亚当艾斯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随即便强行让亚当艾斯紧紧地盯着宁珂腐烂的脸。
萧沐语气同样阴冷地说：
“我让你看着她，好好看着她，记住她的模样，要记住，在黄泉路上，你要去找到她，给她道歉！”
说着，萧沐抓住亚当艾斯的脖子，便强制地让亚当艾斯不断地朝着宁珂的尸体磕头。
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
木制的桌子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用额头磕出来的大洞，随即嘭地一声，亚当磕碎了木制桌子，继续用脑袋磕着地板，还在不断磕头。
萧沐抬头，眼里充盈着泪水，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亚当艾斯的脑袋，终于承受不住连续不断地磕头后，爆炸成了一坨血花，萧沐才放下了再动弹不得的躯体。
萧沐挥挥手，强大的毁灭法则便把亚当艾斯的身体碾成了飞灰，在这世界上再不存在。
随即，萧沐抱起了宁珂的尸体，朝着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瞬移而去。
那里有一棵树，还有一个双脚从万米高空坠落后，踩在地上爆发出来的裂痕。
那是萧沐和宁珂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时候，许桑铎论迹不论心，还是一个对萧沐极好，处处为萧沐着想的好大哥。
而不是后来那个为了得到妹妹的身体，为了得到兄弟的力量，而丧心病狂，迫害家人朋友的许桑铎。
而宁珂，也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每天只幻想着如何嫁入豪门，嫁给艾斯家族长子的亚当艾斯的小女孩。
而不是那个整日想着刺杀萧沐，想了两年半，最后悄然放弃的女刺客宁珂。
时过境迁，时间荏苒，谁都没有想到，此时这两个可谓是“野心勃勃”的人，都已经魂归一方，而一向以来，以真心待人的萧沐，却独自替两人埋坟和追忆。
萧沐可以用法则之力，很快就刨出一个土坑来。
但萧沐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拿出了一个铁锹，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慢慢地挖着土坑。
没人能理解萧沐此时内心的复杂情感，没有人。
唯有萧沐自己知道，这是自己的私心，和自己的情感在对抗着一种特殊的隔离舍别感。
如果挖的快一点，宁珂就可以早一点入土为安，不用再受冷风吹拂。
可挖的慢一点，萧沐才能感觉到，自己像是还能和宁珂待在一起一般。
萧沐就在这种挣扎中前行，一点一点地挖着土坑。
一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