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愣神片刻，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身走至萧河边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忽地，上官若莫名想起以前自己在小区楼下遇见的流浪猫。
每一次遇见，她总是会蹲下顺顺它的毛。
“你八岁之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的手轻柔地落在萧河头上，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拂过他乌黑的发，发梢轻动，搔得他心中微痒。
“一点都不记得了。”
“姥爷将我带回府后，曾请大夫前来瞧过。”
“大夫说，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上官若颔首，这个她知道。
从前看剧和小说时，经常会有类似的情节。
这是大脑对人体的保护机制，自动遗忘机体难以承受的现实。
可是，年仅八岁的孩童，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的大脑直接抹去了八年的记忆？
还有楚云。
他送给亲旧故友的瓷器，如何会出现在这二皇子府上？
原着中似乎从未提过，楚云与凤玄有什么故交。
刹那间，一道灵光自上官若脑中闪过。
林家老爷，原不就是在京中贩卖各种瓷器的吗？
虽然他的生意规模不大，大概率也不会有上好的云瓷卖，但既然都与这一行当有关，林家若是与楚家有什么旧交情，也是有可能的。
那楚云，又是为何失踪的？
楚云的失踪，会不会与林家，乃至与凤玄有关系？
窗外隐隐传来人声，似乎已经有下人早早起身，开始准备一天的劳作。
上官若不敢再留萧河在房里，与他定了夜晚会面的时间地点，便送他出门。
萧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仍旧顺从地离开。
上官若折回房间，合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楚云、林家、凤玄、萧河……
这些人和事看似毫无关联，但上官若总有一种直觉，觉得他们背后存在着无数条看不见的脉络，彼此衔接，形成一副完整的答卷。
许是因为心中有事牵挂着，她虽只睡了小半晚，却也不觉得困倦。
辰时一到，她便翻身下床，主动去了凤玄的房中。
二皇子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用着早膳。
见上官若到来，语气还有些惊讶。
“本宫还以为，经过昨夜之事，今日轻易见不到姑娘呢。”
上官若直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捏了一块红枣糕吃。
房内的其他下人见她如此无礼，皆是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凤玄微扬嘴角，挥了挥手让奴才们都退下，还另取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放在上官若面前。
上官若毫不客气，全无一个侍女应有的自觉，直接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不是奴婢挑剔，二皇子府里这饭菜，比我们凤栖宫小厨房的出品可差多了。”
凤玄夹了一筷子桂花糖藕放进嘴中，只咬了一口，便将剩下的丢弃在碟子里。
“呼延玉也不爱吃这些，显太过于甜腻。”
“要不然，也不会刚好有这一副多余的碗筷给你用。”
上官若骤然停住手中动作，注视着那双银箸。
“二皇子不会告诉奴婢，这筷子是呼延玉用过的吧？”
凤玄轻笑，“姑娘听起来，很是嫌弃他呢。”
“既然如此，怎么还愿意到本宫房中来？”
“难道说，昨夜姑娘在门外偷听到的，还不够多？”
没有得到凤玄明确的答案，上官若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立起，手中的筷子也如火炭一般，叫她有些拿不住。
于是，她将筷子和碗都推到一边，努力暗示自己不要去在意它们。
“二皇子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凤玄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击了击掌，便有两个侍女进来麻利地收拾饭桌。
待二人收走了所有碗碟饭菜，凤玄才再次开口。
“本宫与呼延玉昨夜所谈之事，本就是围绕姑娘而展开的。”
“自然，也要让姑娘知道一二。”
上官若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里摆着的墨地粉彩花蝶纹灯笼瓶上。
凤玄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面上顿时写满了好奇和探究欲。
“姑娘知道本宫房里密室的机关所在？”
“这密室可是本宫亲手打造的，除了前几日一直待在里头的呼延玉，还没有第三人知晓如何开启。”
上官若“哦”了一声，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
“原来那就是开启密室的关窍。”
“奴婢只是在看那瓶子上的花蝴蝶，觉得甚是好看。”
凤玄自知失言，做作地咳了几声，用以掩盖内心的尴尬。
上官若一点没有帮他缓解尴尬的自觉，直接走过去转动彩瓶，楠木架子应声而开，露出内间的密室。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呼延玉并不在里头。
上官若疑惑地回头看向凤玄，语调上扬。
“呼延玉呢？”
凤玄小口小口啜着一杯太平猴魁，碧绿的茶叶飘在浅色的茶汤里，随着他摇晃茶碗的动作起伏荡漾，沁出一点醉人的清香。
“本宫连夜将他送出了京城。”
“绝无可能。”
上官若最清楚不过，皇帝为了将呼延玉抓回来，在京师之中布下了多少暗探。
呼延玉若在这时候抛头露面，只怕不等他接近城门，就会被京中潜藏的探子们抓获。
况且，眼下皇城各处城门的守卫，都是御林军亲卫。
他们都是萧元闯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人，绝不会轻易被凤玄收买，将呼延玉放出城去。
甚至他现在若要潜入乾宁宫刺杀凤帝，可能都比出京要来得容易些。
凤玄端着茶盏，一边悠闲地吹着气，一边淡然开口。
“姑娘可不要将话说得这么死。”
“城门，呼延玉自然是出不去的。”
“可若是不走城门呢？”
上官若在心底腹诽。
“不走城门，难道他还会土遁？”
转瞬间，她便想到了一种此前从未考虑过的可能。
二皇子府在修建时，曾引护城河水入府，造出了现如今府内的湖景。
若是当初挖的那条暗渠还在，便可经由此道，直通城外。
难不成，呼延玉不是土遁，是水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