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老奴把铺子的清账册子也拿来了。”
账房先生恭敬的声音打断了王昭萱的思路，她赞赏地对这个刘琮的心腹点头，示意他向众人陈述。
“诸位，这铺子是间成衣铺，按从前的掌柜，也就是这位夫人的丈夫每年递上来的账册，这四年来一年比一年亏损得多。”
“做生意自然是有亏损的，这铺子的地段不好，客人少，周边又有许多成衣铺子争利，长久下来自然会亏。”
“哈。”
听见少女的辩解，乌离冷笑一声，歪头疑问道：
“这位姑娘，既然地段差客人少，那怎么会开了那么多成衣铺子呢？莫非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账房先生并没有在这点上纠结，而是捋了捋胡子，郑重地说：
“生意场上有盈有亏是常事，但年年亏空必定是经营不善，于是王爷便让人仔细盘查了一些铺子。”
“前几年的想要查清有些困难，于是去年年底的时候，王爷趁着各处递交每年帐篷的时候派专人实地勘察。结果便发现这铺子实际的情况与账册上大相径庭。”
这不就是说他们做假账欺骗主家吗？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看几人的眼神也由怜悯变成了怀疑。
姚淑媛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堂妹。
“这是真的吗？”
“淑媛，王爷的人在他们家中找到了另一本账册，上边写的才是铺子真正的进项，老奴这会儿就当着您和各位乡亲的面念念这两本册子。”
随着账房先生一字一句地读出两本账册上的内容，姚淑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相反的，姚夫人一行人则脸色灰败，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
分明被他们扔进炉灶烧了，怎么会落到了武陵王手里。
如果早知道账册里的内容已经被人发现了，她们怎么敢跑来武陵王府门口对峙。
“你们居然敢！我看在你日子过的苦才想着帮衬一把，你们居然做出这种事！”
姚淑媛双目猩红地瞪着自己的堂妹，恨不得再上前踹她一脚。须红稳稳地搀住了她，凑在姚淑媛的耳边低声说：
“淑媛，大家都看着呢。”
唉，遇见这种白眼狼，难怪淑媛会生气了，可是这大庭广众撒气也不是个事儿。
下头都是平民百姓，王府的人要是直接动手，本来就身份上压了一头，反而有理也多了些不是，别人看着心里不舒坦。
况且淑媛是个温顺老实的人，也不会用冠冕堂皇的话暗讽别人，这会儿就吃亏了。、
不过嘛……
她侧头看了一眼已经做好准备的王昭萱，低头偷偷翘起了嘴角。
既然提到查账本的事，那扯出刘琮查账本的原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王昭萱可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做了好事怎么能闷不作声呢，就得大大地宣扬一番。
还得感谢姚夫人引来这么多人呢，不然哪有自己表演的空间，刘琮的“舍己为民”也没人知道。
王昭萱捏着手帕按着眼角，在账房先生说完话站到无二身边之后，面对着目露鄙夷的百姓和只出气不进气的姚夫人，夸张地抽噎了一声。
“唉哟，王妃娘娘怎么哭了？”
“肯定是伤心啊，你想想，王府好心帮衬，结果却被这一家人这么对待，谁都会气不过吧。”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太过分了。”
先别急着替她生气，重点在后头。王昭萱擦了擦本来就不存在的眼泪，微蹙着眉开口道;
“这么多年，本来王爷也一直有所察觉，但想着你们是母妃的亲人，靠着王府享些清福也没什么。只要不做危害百姓的事，贪些小利也就罢了”
“王爷他一向孝顺，怎么忍心让母妃为难。”
她说着，红着眼睛向姚淑媛投去了一眼，果然看见她有些动容。
“只是去年冬那会儿，雍州的大雪下个不停，王爷和各位大人商量之后判断大概是会遭雪灾，此时禀报朝廷请求拨款救灾又来不及了，便想着用府里的银钱购买粮食衣物，再低价卖给城中的百姓。”
原本大伙儿还在讨论武陵王府的八卦，没想到王妃提起了去年的雪灾。
她现在说的这些大家都非常清楚。
王爷在雪灾发生之前就收购了城里所有的粮食，雇佣造衣的店铺制作冬衣，再由官府统一低价售卖。
之前大家都以为这是官府征用的，原来是王爷自己出钱买的啊。
难道是因为拿钱做了这些事之后，发现府里所剩的不多才想着查账的？
王昭萱很满意地看见众人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继续垂着眸子说道：
“可到了用钱的时候，王爷打开府库一看，竟发觉咱们可调用的银钱远远不够，这会儿才知道有好些人竟肆无忌惮地捞府里的银子。”
“这怎么可能？”
一个富商打扮的男人提出异议：
“王爷确实为咱们准备了冬衣跟粮食，就算手底下的铺子都被这些人掏空了，可单凭几位主子的俸禄也足够咱们雍州城的运作了。”
这个碍事的是哪儿来的，乌离和无二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有个搭话的更方便发挥，王昭萱倒是对此人的出现很欢迎。
“你说的没错，若是只做这些，王府的钱当然不会不够。”
“但处理城内收购的粮食并非无穷无尽，裁缝也不能不眠不休的干活，城里的东西总有用完的时候。王爷派了将士们每人清扫雍州向周边州郡的官道，保证运输的畅通，才让雍州城不至于成为孤地。”
这些就是他们从未知道的事情，他们只顾没人去官府领自己该得的份额，完全没有想过那些东西是从何而来。
“这又怎么了？”富商不明白，扫雪的扫帚难道是用金子做的？
“那样的天气，街边的流民乞丐冻死都是常有的事，要是让你每日清扫官道，你们谁愿意？”
无二抬着眉毛扫过众人。
当然不会有人自愿牺牲，除非这世上真有菩萨。
“所以。”王昭萱解释道，“王爷要给参与的将士们发两到三倍的饷银。”
王昭萱还能想起当时在书房刘琮愁眉不展的样子。
“王爷废了好大的功夫，缩衣减食四处周全才凑齐了银子。为了以后城内有需要时不再发生这种事，所以才彻查王府的产业的。”
王府的钱可不止是他们夫妻的，也是你们所有雍州百姓的保障啊！
这下知道你们的刺史大人用心良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