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远方的山峦随着太阳的沉沦，早已隐去了跌宕起伏的轮廓。
旷野之上，排成长列的车队，打着黯淡的灯光，在暮色里驰行。
天地辽阔下。
犹如一行孤独的旅者。
微凉的夜风透过车窗缝隙，吹拂着李宝玉的额前碎发，带来一丝舒适。
车灯照映的路途，在他的眼底微微摇曳， 视线里的景象在瞳孔内化成虚影。
后座上，李玉梅和李玉兰依偎在一起睡的正香，浅浅的鼻息此起彼伏。
下午的拼刺演练。
二排长明明是要求李玉梅带人穿插到三排的后方，这丫头却直接带着一群小弟，正面杀穿了三排。
赢是赢了，却也累的够呛。
太阳刚刚落山，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金银财宝，李玉梅的口水流满了妹妹李玉兰的肩膀，发出了含糊且憨傻的笑声。
巧巧老师半靠在副驾，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李宝玉的侧脸，仿佛永远也看不腻。
李宝玉松开档把，将巧巧老师的小手握在了怀里，唇角勾起一丝慵懒的笑意。
好不容易少了李玉梅的大呼小叫，小两口都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安逸与幸福挂在二人心间，好似刚融化的蜜糖一般，黏糯且温暖。
就在这时。
夜幕前方突然响起了三声短促的鸣笛，随着运兵卡车一一减慢速度，李宝玉也缓缓挂挡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小七？”
察觉到手心一空，巧巧老师坐直身体，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
“鸣笛声说前方有障碍……”
收到最前方宫庶发来的信息，李宝玉眼中随即闪过一丝了然，稍显疑惑的语气转瞬化做了浓浓的嘲笑。
“没事。”
“前面来了一股沙尘暴。”
“不过我更怀疑，明台这不老实的家伙是在拖延时间……”
李宝玉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明楼身手不赖。”
“大早上起床，要是看见这家伙光不出溜的出现在他枕头边。”
“啧啧啧，那场面。”
“别的不说，捏爆明台这老小子的鱼籽福袋是绰绰有余。”
“胡说……”
“明台大哥那是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哪有你这么埋汰人的。”
巧巧老师闻言脸色微红。
她眼眸嗔怪的瞥了一眼李宝玉。
二人的赌约早在几天前她就听说过了，而明家哥几个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虽然，巧巧老师对这个赌约表示出了强烈的嫌弃和谴责。
可一想到，向来温文儒雅的明楼大哥会被吓出花容失色的表情。
一种莫名的期待感就不由得涌上了她的心头。
巧巧老师口是心非的默念起了对不起。
还没等两人将车窗完全摇起。
吹来的微风陡然变大，细沙碎石噼里啪啦的打在了车窗上，一股子浓郁呛鼻的尘土气逐渐涌入车内。
沙尘暴铺天盖地的袭来。
滚滚沙尘黄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车队覆盖淹没。
直到前方视野完全消失，只能隐隐看到几束模糊昏黄的车灯。
剧烈的狂风裹挟着碎沙吹打在人脸上，好似刀割一般，后车厢里的大院子弟们也不由的慌乱了起来。
在各班班长的厉声喝止中。
学生们放下了搭建帐篷的防水布，咬着牙做回了各自原先的位置，紧闭口鼻，默默承受起了沙尘暴的侵袭。
民兵也是兵。
眼下别说是沙尘暴，便是子弹飞刀袭来，也不能有一丝混乱。
车窗外狂风怒号。
沙粒密集撞击车身的嘈杂声，将李玉梅和李玉兰惊醒了过来。
姐妹二人看着车窗外好似末日般的景象，有些愁苦的叹了口气。
“我说玉兰……”
“咱们不行把这头发剪了吧，每年这时候，我和我娘剃光头的心都有了。”
李玉梅满心惆怅的抱怨了起来。
看到被口水彻底打湿的肩头，李玉兰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可以。”
“这种没用的东西不要也罢。”
“等回去后，我帮你剪。”
四九城的沙尘暴极为频繁，一入春季，千里赤，满城黄才是常态。
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
洗头发本就是个繁琐的事情，更别提沙尘暴过后，藏在头发里的细沙尘土，每天洗两遍都洗不干净，真是让人又气又恨。
“咳……到时候再说……”
“再说……”
察觉到自己所做下的好事，李玉梅干咳了一声，赶忙紧紧闭住了嘴巴。
妹妹李玉兰的洁癖她再了解不过了，眼下这死丫头哪里是想给她剪头发，怕是恨不得把她的嘴也剪下来。
李玉兰翻了个白眼，接过巧巧老师递来的卫生纸，没好气的擦拭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本该一晃而过的沙尘暴，此时却是愈演愈烈，似乎看不到结束的尽头。
就在这时，前方长短不一的鸣笛声再次响起，听懂其中意思的李宝玉眉梢微挑，随即打火挂挡，调转起了车头。
“欸！”
“这是干嘛去啊？”
李玉梅攀在副驾靠背上，表情好奇且疑惑的看向了狂风呼啸的沙尘。
沙尘里，运兵卡车昏黄模糊的车灯也如李宝玉一般，缓缓调转了过来。
“这股沙尘暴不小。”
“明台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让咱们到刚才路过的荒村集合。”
“今天晚上先在那修整。”
说话间，李宝玉踩下油门，率先开往了荒村方向，也算是给车队探探路。
毕竟，驾驶这方面，他更多依靠的是直觉，视野并不在第一位。
短短几分钟，李宝玉便把车开到了荒村的背风处，熄火下了车。
告诉宫庶路况良好，按照系统地图放心向前开的消息后，李宝玉便翻身登上土墙，跳进了荒村内里。
荒村看上去破败不堪。
那些由黄泥和干草粗略糊成的墙壁房屋，如今已经坍塌了大半，仿佛在诉说着岁月无情的痕迹。
好在村路旁的田地并没有荒废，荒村深处隐隐还有狗叫声传来，这说明村里还有人住，只是住的人不多罢了。
不过这都与李宝玉等人无关。
毕竟他们只是匆匆过客。
明天一大早，车队就会再次出发，恐怕和村民的面都碰不到。
李宝玉随意逛了一圈，脚步最终停留在了背风处的几座小土房里。
房子虽然简陋，但还算结实，足以让民兵连的学生们将就一晚了。
沙暴愈发肆虐，尘土弥漫，空气里的土腥味让人喉咙发涩。
当李宝玉灰头土脸的翻出荒村时，运兵卡车的队伍也恰好开到了这里。
听到李宝玉已经找到了可以避风休息的地方，明台也不废话。
除去汽车班的司机外，所有人跟着李宝玉走到了背风处的小土房。
走进房内，外面的狂风呼啸都似乎小了不少，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身上的沙砾尘土，颇让人感到不适，可这时候，也不是瞎讲究的时候了。
众人席地而坐。
依靠着墙壁休息了起来。
不过随着气温愈发寒冷。
一些胆子大的刺头悄悄溜出了土房，顶着沙尘，拆下周围朽烂的门窗，在屋内架起了篝火。
看到学生们欣喜若狂的样子。
几个班长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起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