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岩是全场第一个做出反的。
大部分人的大脑，此刻还处于宕机状态，呆望着和高欣并排站立的章北海。
“章北海同志，您做为星舰地球的领袖，这样做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褚岩的声音里，充满着严厉，甚至愤怒的味道。
与他平日里的温和判若两人，一直以来，褚岩都生活在章北海的阴影中。
章北海巨大的人格魅力，对新一代太空人，拥有不容置疑的影响力。
对这种现状，褚岩表现的很乐观，他的性格偏向沉稳，和章北海那种，敢于打破规则的魄力相比，总是差了点什么。
但他有他的长处，论起制订计划的细致，整个星舰地球无人能敌。
黑暗战役中，褚岩的处置，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无论是占据道德制高点，还是战略战术的安排，都极其到位。
但光有这一切，并不足以让他成为，一呼百应的领袖。
尽管他实际上，具备这个领导能力。
甚至在细节上，比章北海做的更出色。
在褚岩的内心深处，章北海的人格魅力也是高大的，不光是为太空新人类们遮风挡雨，也为自己解决了大部分麻烦。
但这次褚岩发觉，自己对章北海还是不够了解，为了高欣那个科幻的方案，不，应该是玄幻的方案，压上章北海的生命，这绝对不是一个负责人的领袖，应该做出来的决定。
章北海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全人类。
特别是在这黑暗冷酷的太空里！
导致这一切出现的高欣，此刻的大脑也处于宕机状态，他和张斌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细细的预演了一遍。
最初的计划，只是建立一支量子侦查小分队，争取潜入到三体飞船内部。
至于到了三体飞船内部，应该怎么行动，高欣心里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走一步看一步是唯一的选择。
高欣的终极目标，并不是窃取三体的情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想靠着一两条情报，扭转整个局面，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这个终极目标，以高欣对章北海的了解，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公元年代军人的气质，已经深入章北海的骨髓。
唯独没想到的是，章北海会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求成为量子幽灵战士。
在高欣看来，最终想成为量子幽灵的人，能不能超过一只手，都是一个问题。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方案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大部分被球状闪电，或者宏原子武器眷顾过的人，都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或者它们以另一种生命形态，存在于宇宙之中。
只有极少数人留下了，可以被正常人类察觉的模糊痕迹，而且都是非常主观的证据，与现代科学的客观精神，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火车。
掰着指头算过来，能够和现实宇宙，发生明确互动，没有坍缩的人，也只有林云和郑敏。
其他的人和物，基本都坍缩了，或者成了真正的幽灵。
这背后的科学理论，完全就是空白。
想凭这么个偏玄幻的假说，说动大批的人，加入量子军团计划，绝对比不坍缩的量子云，概率更低。
章北海第一个站出来，让这个不靠谱的计划，似乎有了那么一丝可能。
但是！
凡事就怕但是，至少对高欣来说是这样。
现实宇宙中，在黑暗森林酒吧里吹过的牛皮，还在耳边萦绕，转眼就把杀死章北海的武器，亲自递到了章北海的手中。
这初心忘的也太彻底了吧！
“北海，你做为星舰地球的首席执政官，不适合冒这个风险，这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术侦查行动，战略指挥才是你应该的岗位。”
章北海坚定的眼神，在整个空间中扫了一遍。
“星舰地球，现在是人类唯一的火种，我的使命就是保存这个火种。”
“我们与三体侵略者，在传统科技领域的差距，大家应该很清楚。”
“量子军团计划，对我们是是一个崭新的领域，对三体人来说，也同样是全新的领域。”
“自智子危机爆发后，人类第一次与三体人，站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我们第一次拥有了类似智子的手段，应该说比智子更高明，我们不止可以观察，还可以干扰它们的宏观决策，这是真正的战略层面的技术，尽管他还是非常不完善的技术！”
“所以，这并不是一次战术行动，而是一场人类命运之战！”
章北海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包括刚才屡屡发言讥讽的大佬，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高欣和张斌对望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
章北海完全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的这个计划，得出的结论，比他们的认知更加的深入。
这的确不是战术行动，而是彻底的战略任务。
“高欣，你的计划具体怎么执行？”章北海已经没有了争论的兴趣，开始直接询问细节。
计划的执行，已经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
高欣努力让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们需要几名志愿者，利用宏聚变的量子效应，让生命形态变成量子态…”
说到后面，高欣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场的听众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有几个平素里怯懦的人，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向着远离高欣的方向飘去。
仿佛此刻的高欣，已经变成了魔鬼。
这一切的反应，都在高欣的预料之中，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高声念诵了出来。
“请大家不要担心，量子幽灵军团计划，第一个原则就是自愿。”
“根据相关的研究，只有生前有强烈献身意愿，成为量子态后，才能拥有更低的坍缩率。”
“这也是三体人，之所以轻视这个计划的原因，在它们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群体意志，个体强烈的自我献祭，对它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有人站出来，我只能保证我是第一个。”
高欣长长的演说结束，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等了几分钟，角落里有一个人举起手来。
“各位长官，我自愿加入量子幽灵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