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在江南市上空飞行着。
他看着远处高高的城墙，看到了城墙上方闪烁着的电网，他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
他还记得，在城墙边上的那个破旧小区里，自己每天都会看一会儿小区里那些老爷子们的棋局。
王大爷总是笑话隔壁邻居宋大爷是臭棋篓子。
亦或是他会假装锻炼身体，偷听一会儿大妈们的八卦内容。
这个小区，是安置小区，住着的都是老年人。
像凌峰一家这样标准的四口之家很少很少。
所以凌峰没有什么发小和死党。
这些记忆，都是这一世自己的。
而前世的自己，命运轨迹也差不多，只是后来自己考上了研究生，运气才好了起来。
跟如今的自己，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世的凌峰遇到了兽潮，遇到了人类的末日，遇到了父母失踪，也遇到了一路上指引着自己的长者们。
但凌峰内心深处最大的执念，还是郑鸿基的牺牲。
那时候的他还很弱小，哪怕面对混沌境的闪电猎豹，都差点命丧黄泉。
凌峰慢慢飞行着，直到他看到了江南市一处陵园内。
江南市的地皮很贵，很多死亡的民众死后都只是被火化，埋在了地底深处。
地面上，只有简单的牌位供家人祭拜。
而那些为了人民而牺牲的强者，则是有单独的墓碑，让人们纪念。
郑鸿基就是其中一员。
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公平或者不公平的，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战死沙场的战士，就应该受到万人敬仰。
哪怕，他只是在军方服役二十多年，哪怕他只是一个混沌境，一个看守中等学院的护道强者。
凌峰来到了陵园内。
他一眼就看到了郑鸿基的墓碑，就伫立在那不偏不倚的位置上。
而风天雷、赵天明，还有一些雷电系还能动的学生，甚至是重伤未愈的宋子川，都在现场。
他们早已听说，川蜀的事情了。
风天雷看着从天而落的凌峰，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复杂之色。
“成了吗？”他低声问道。
“嗯。”凌峰点头，一步一步走向墓碑。
周围的人群都给他让了路。
赵天明蹲在墓碑前，手里捧着一个酒瓶，慢慢地洒在了墓碑前方的土地上。
溅起的酒水升腾起来，味道顿时散开。
赵天明哽咽着道：“老郑，你当时让我收徒弟，我没收，没想到那就是咱们最后一面了。你啊，这辈子就是倔强，要是你当时求我一下，我没准就心软了呢？”
“不说了，不说了，你现在也睡在这里，怕是听不到我这些絮叨了。”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酒，今天我给你满上！”
赵天明不断倒着酒。
这酒醇香扑鼻，价值不菲。
他越倒，酒味就越浓。
“老郑，你要是在这，就看看你这些晚辈，咱们雷电系也有这么多门徒了！”赵天明苦涩道，“以后等他们变强了，去了京都，就没这么多时间给你倒酒了。今天，你得喝足........”
赵天明眼泪止不住流。
凌峰听秦项说过，赵天明在江南市的这段日子里，时不时会来这里找郑鸿基说话。
对于赵天明而言，郑鸿基已经算是很重要的亲人了。
但两人的最后一面，并不愉快。
这也是赵天明心里的一根刺。
风缓缓吹过陵园，卷起满地落叶。
凌峰抬头，仿佛看到了郑鸿基的英灵不散。
这风，似是回应，似是不舍。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的人群。
宋子川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前几日要好很多，如今能来，也是吃了很大的苦头。
但是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凌峰。
他想亲眼见证，顾长明的死！
他要亲眼看着，当初杀死郑鸿基的顾长明，被凌峰带回来祭奠郑鸿基！
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
“凌峰！”
“我知道。”凌峰神情严肃，“老赵，你让开。”
赵天明收起了酒，抹了抹眼泪，退到了一边。
凌峰则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酒。
随后，他伸出左手，从小世界内取出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僵硬，但从面容来看，正是顾长明！
看到尸体的刹那，赵天明的目光顿时凶狠起来。
“是他，没错！”
他当初得知凶手是顾长明后，他特地去找了顾长明的照片。
顾长明的样子，他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赵天明咬牙切齿，想要冲上去一拳砸在顾长明的尸体上，但却被风天雷拦下。
“注意点，你那些晚辈都还在看着！”
“风师叔，我...........”
“我知道，但人已经死了，你再泄恨，没意义。”
赵天明怔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风天雷说的是顾长明，还是郑鸿基。
亦或是，两者都是。
生死终有别。
凌峰则是将尸体放在了郑鸿基的墓碑前。
他抽出腰间的短剑，将原本郑鸿基交给他的凑成了一对，放在了墓碑前！
“老郑，这是你走之前让我做的。”
凌峰跪了下来，郑重道：“现在，我做到了！”
凌峰的声音，雄浑有力，回荡在这陵园内。
风，再次吹起。
仿佛是对凌峰的回应。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忍红了双眼。
尤其是宋子川，更是泪流不止。
他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走上前，他在凌峰身旁，同样跪了下来。
“师父！”
一声师父，让众人动容。
郑鸿基没有收凌峰为徒，但却收了宋子川为徒。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宋子川的天赋不如凌峰，凌峰需要更大的舞台，更好的老师。
而他宋子川，只要能学会他郑鸿基的所有本事，就已经很好了。
天赋受限，无可奈何。
哪怕宋子川如今再勤奋，也不可能像凌峰一样，突破凌空境。
如今宋子川受伤过重，基本没有了凌空境的希望，更印证了郑鸿基原先的判断。
所以对于宋子川，郑鸿基算是倾囊相授。
宋子川因为疼痛而身躯颤抖，但还是缓缓、缓缓地低下了头，给郑鸿基叩首一拜。
这一幕，让人看得无比心疼。
就连凌峰，心中也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