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梦境中，他‘看’到了前因后果。
但他想一点一点地确认，他看到的东西的真实性。
江南是大宁划定区域的统称，江南地界不小，包括了十州二十四地。
谢家确实在江南地界上。
却不是绾绾所去的池州，而是在江州，当初她迟迟未归，他安排的人，也是去的江州找寻她的下落。
谢绾绾听了他的问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叫她除了告知回娘家的信息外，没留下只言片语？
“什么叫没留下只言片语？”
她当时分明担心有诈，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中也留下了一些线索，并说清楚了大约多久会回来，甚至将她拿到的关于半枫荷的消息纸条和她去茶楼那里见过什么人，都一一说清楚了。
怎么可能只言片语都没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第二日早晨，侍卫来禀，说你夜里拿了令牌出府，夙夜未归，我便去扶风苑，想看看你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但你的桌上，只有一张写着你回了江州娘家的字条，没有前缘，也没有归期。”
谢绾绾瞪大了眼。
她猛地站了起来：“不是，我是去的池州，我给你留了信，也留了线索……有人在那个晚上，换掉了我给你写的信，再伪造了一张字条。”
这是陈述句。
不是疑问，而是她明确地知道，因为她从始至终留的都是一封书信，而不是一张字条。
甚至，她确定那人是在她前脚刚走，后脚就进了她的屋里了。
墨北珩在第二日早晨去了扶风苑，看到了那张的字条。
而她是在前一天夜里离开的。
那人要伪造她的信，就必须在这个时间里完成，若是白日，那人进了她的屋子，就很容易被发现，所以，那人只能是在深夜溜进她的屋里做这件事。
这一点，墨北珩也想到了。
“王府的守卫森严，一个人若要在暗夜里悄悄潜入我的院子，并伪造我的笔迹，除非那人能拿到我平日里的手稿，还有人替那人作掩护，否则，不太可能。”
入京后，她很少在外边行走，更别说写什么诗文手稿被传了出去了。
要拿到她诗文手稿的人，要么是王府内部的。
要么是去了江州，买通了她娘家里伺候的下人，拿到了手稿，可江州家里，有阿娘看着，当不会轻易让人出入她的院子，拿了她的东西才是。
所以，问题出现在王府的概率很明显更高一些。
还有一点，能轻易避开夜里侍卫的巡查，暗卫的防护，轻而易举地踏入她院子而不被发现的人，要么是她在王府里的身边人，不会被轻易查问，能在王府自由行走。
要么，是那人清楚侍卫和暗卫的轮岗巡查时辰点，在换岗的时间找着空档潜入。
亦或者，往更严重的说，是侍卫和暗卫中有内鬼。
想到这个，谢绾绾的眸色沉重了不少。
“绾绾，王府里有内鬼，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墨北珩抿了抿唇，拇指和食指不自在地来回捻着，看着像是在思索，但谢绾绾却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真的不知道吗？”
“嗯？”
“墨北珩，你知道内鬼是谁。”谢绾绾冷着脸看他手上的小动作。
他察觉到了，顿时将手缩了回来，藏在了身后。
谢绾绾冷淡地提醒：“你每次不确定或者说谎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你不知道吗？”
默了默，她又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既然已经知道了内鬼是谁，为何又骗我说不知道？以你的手段，想知道什么，要查出来也不难，又为何要留下我，说什么要问问当初的事呢？”
她自嘲一笑，觉得墨北珩在逗她玩似的。
墨北珩一愣。
旋即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绾绾，我是真的不确定内鬼是谁？不过，你说得对，我有怀疑的人。至于你后边说的……我也不是什么都能查的出来的。
比如，你去池州做什么？当然，后来我也猜到了，是为了给我寻药对吗？
可是，幕后的人费这个劲儿将你引出京城，是在图谋什么？是谁告诉你，池州有能治我的腿伤的药的？你在池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北珩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她。
谢绾绾当然也从这些问题中明白，他们俩之间，存在巨大的信息差。
而导致这些最直接的原因，是她没有当面与他提及要出门一事，留的信件也被有心之人换了。
说到底，左不过是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她的书信一定会被墨北珩看到，自以为是地以为，墨北珩掌管的王府就一定是铁桶一块儿，是安全的。
哪里想过，便是他对皇室子并无威胁，他的身边也不会没有那些魑魅魍魉，相反，怕是有不少人都在王府中安插了人手，他与她的一言一行，只怕都逃不开背后的眼睛。
如今再看那些往事，他们俩手中握着的，分明是那段过往的不同故事版本。
想要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他们首先就得将自己知道的，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再对照着找到漏洞。
谢绾绾定定地看了墨北珩几眼。
片刻后，她将当初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捋了一遍。
墨北珩听着听着，越发觉得她所说的，与他梦中所见，前世所知，今生调查所得，出入极大。
他忙打断谢绾绾的话：“绾绾，等会儿。”
“？？？”
“我没什么力气，你先搀着我去一下书房，可以吗？”墨北珩看着她，眼神炙热中，又带着些严肃凝重。
书房那样的地方，等闲之人当然是不能乱闯的。
谢绾绾稍稍迟疑了一下，垂眸搀着墨北珩去了书房。
“绾绾，你先坐会儿，我找个卷宗，你一会儿看看。”墨北珩将人带到书房里，只简单叮嘱了一句，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左侧书架边匆忙翻找。
谢绾绾不明所以，但想到事关重大，便也耐下心来，安心等着。
找了一会儿，墨北珩并未找着想要的东西，他有些苦恼，又有些担心谢绾绾没了耐心，转过头对正在发愣的谢绾绾道：“绾绾，你再等一会儿，桌上有话本，你若是想看，可以先看着，很快便能找着了。”
“王爷想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