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笑眯眯地站着，墨北珩没走，他也就没打算回去。
留下来，指不定还能看场戏。
秋辞拿了两只盒子出来的时候，他就有预感，那其中一只盒子，是要给他的。
至于为何会给他一份东西，他约莫也猜的出来。
“傅公子，多谢你那日出手相救，虽说你以陪着你去选寿礼，抵消相救之恩，但总归是太轻了。民女不才，倒是喜欢做些手工玩意儿，这是民女前些日子做的小东西，还望公子能够收下，也算全了民女这份亏欠。”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傅燃轻笑了一声，眼睛越过谢绾绾看向墨北珩，眸子里带着一抹挑衅。
然后在墨北珩杀人的冷戾眼神中，缓缓接过谢绾绾给他的小盒子。
傅燃的声音里，带了些期待：“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自是可以的。”
事实上，那就不是给他的东西，男女之间私相授受，便是名头再好，传出去旁的人也会编排出许多不好听的话来，若是被他的妻子知晓了，那以后更麻烦。
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既然他说自己的祖母生辰将至，那她借着送他的祖母东西，还了欠他的恩，反倒能省下不少麻烦。
自方才墨北珩说出与傅燃的关系，她便想明白了傅燃口中的那位祖母是谁。
她有缘在宫宴上见过一次的。
虽说并未近身接触，但却知道，那是个挑剔却极有分量的老祖宗。
她的生辰宴，去的人多是这京中的权贵世家，若能让她入了眼，让那东西在生辰宴上露了脸，那便是极好的传播机会，到那时候，她便不必再愁着如何打开那些小玩意的销路了。
这是一场赌注。
赌的是老祖宗的心思和在京中妇人那儿的分量。
傅燃得到了允许，美滋滋地慢慢打开盒盖，眼角余光不时地瞟向墨北珩。
只不过，刚打开，他神色僵了僵，眸子闪过一抹失望。
那分明不是送给他的东西，而是想借着他的手，送给他祖母的东西。
关键是，谢绾绾用的理由，是还了他的恩，那理由冠冕堂皇的让他找不到别的话来反驳。
虽说他本就不图她的报答，但只要还欠着，那他便有理由来找她了啊！
如今，他好歹救了她一回，却什么也没捞着。
反倒是家里的老祖宗，什么也没做，倒是白得这么一件东西。
谢绾绾更绝。
仅一个理由一样与他无关的东西，还了对他的亏欠，还在老祖宗那儿刷了一波好感，指不定，她的东西还能在那些妇人那儿露脸。
他伸手，从盒子里将东西拿出来仔细看看，然后问道：“这是你亲自做的？”
谢绾绾：“是，闲来无事，便喜欢琢磨这些小玩意儿。”
傅燃看着手中的东西：“……”
这算小玩意儿？
他手中的，是一尊羊脂白玉制的送子观音。
且不说羊脂玉难寻，要找到这么大一块羊脂玉石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送子观音，就连观音座下童子，都活灵活现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便是经验老到的老师傅的，怕也不敢冒险去对这样的一块玉石动刀子的。
谢绾绾竟有这等手艺？
傅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眼神炽热，神情也激动了几分。
傅家阖族男丁，大多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也是为何墨北珩的外祖父年纪这么大了，却不敢提出早些致仕，而是始终坚守西北的原因之一。
原本，西北那儿还有墨北珩接他的班子。
可惜墨北珩如今双腿有疾，是不是还能回到战场上，尚未可知。
傅家小一辈里，除了眼前的傅燃，剩下的几个，全是处于可以相看姻亲，过两年便能成婚的年纪，作为家里的老祖宗，自是希望儿孙绕膝，多子多福的。
傅燃莫名地就知道，他的祖母，肯定会喜欢这东西的。
简直送到了她的心坎上了好嘛。
哎，是了，她给他的祖母送东西，那他的祖母，也是需要给她还谢礼的吧？
那……他还能再找些理由过来的是不是？
思及此，傅燃原本那一瞬的失落，顿时又消散了，脸上不可避免地挂上了暖暖的笑意：“那就多谢姑娘慷慨了，这份礼在祖母的生辰宴上，一定是最亮眼夺目的那一个。”
这就是同意会让这东西在众多贵妇人里亮相了。
谢绾绾心里欢喜，神情也柔和了一些。
“那，都累了一日了，不若，公子先……”
傅燃往墨北珩那儿看了一眼，很是上道地阻断了谢绾绾的话，免得她太尴尬：“是啊，都累了一日了，在下这便不扰了姑娘处理要紧事了，姑娘早些处理完，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绾绾点了点头。
“告辞。”
说完，傅燃甚至都懒得搭理墨北珩，只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脚步松快地上马离开，全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之意，却让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他的欢喜。
墨北珩全程被无视，看着他大咧咧的笑容，眼神阴鸷，晦涩难懂。
尤其是方才他与谢绾绾的那些话和难以言说的默契，让他的心直直地往下坠。
基于礼貌，谢绾绾是目送着傅燃离开的。
墨北珩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唇紧紧地抿着，好半晌才唤她：“绾绾？”
谢绾绾回身，眸光清冷一片，她敷衍地应了一声。
秋辞上前，将另一只盒子递给谢绾绾，谢绾绾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不由得想起当初这款步摇，经由太子妃送到她手里的场景。
太子妃是亲自送来，又亲自替她插到发髻上的。
许是有对墨北珩的感情滤镜，她始终觉得，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款首饰。
可惜，这东西不属于她。
墨北珩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惆怅，心头狠狠地跳了跳，他立即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推托，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生怕东西拿回去了，跟谢绾绾的关系就彻底切割了。
没等他想到法子，谢绾绾便合上了盖子，走到离墨北珩三尺远的地方，将盒子递给了他。
“王爷，这东西还给您。”
那双莹白修长的手，此刻稳稳地抓着盒子，墨北珩垂眸看了一眼，并未接过，而是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