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苗和牛钢铁到了林向前办公室。
陈小苗还浑身湿哒哒的。
别人让她换衣服，她不愿意。
牛钢铁自从进了工厂之后，从来没有进过大老板办公室。
此刻他慌的手足无措。
甚至有些后悔不是后悔救人。
而是后悔自己不该走这条路。
要是不走这条路，就不会看到这个事儿。
不会看到事儿，那就不用插手这个事儿。
现在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自己可真是出于好心，没想着给自己惹来麻烦。
连大老板都给惊动了。
这个大老板她自从进厂之后一共也没见过几回。
听说是个日理万机的人，忙得不得了。
今天为了这个事儿特地到厂里来。
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真是愁死个人。
还没等林向前发问，牛钢铁苦着脸开口道：
“林老板......我冤枉......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我真的是把人救起来而已......我当时......我当时......就是路过我看到有人的头发飘在河面上......还在冒气儿......我还以为是有人不小心溺水了......我就想着要救人......”
“救起来之后我才看到是陈小苗......和我一个厂的......陈小苗就开始骂我......说我多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不是我......她现在已经自杀成功了......老板我是个老实人......我不会做这种欺负小姑娘的事儿......”
“后来陈小苗又要自寻短见......我想着我一样救了......总不能救人救到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杀呀......我就把她扛起来......一路跑到了厂里......厂里人多......陈小苗想死也死不成了......我就是这样想的......老板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我把我心里想的我......手上做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
林向前：“别激动......别激动......牛钢铁......我知道你这个人是个实诚人......你不会编瞎话的......我知道了......我让你过来就是要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
“毕竟现场就你一个人在......并且人也是你救起来的......你做的很对......碰到这样的事情......那肯定不能袖手旁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牛钢铁激动道：
“对对对......老板我是这样想的......我奶奶也是这样教我的......反正救人命肯定是不会错的......我当时就是这样想......所以我才跳下河救人的。”
林向前：“你做的很好......这样吧......你到财务去领200块钱奖金......算是厂里给你的见义勇为奖金......然后给你两天假期......你去休息休息......”
“一大清早的跳到河里......搞不好会生病......你回家喝几碗姜茶去......要是感冒了去医院看病......到时候把医药费的单子都拿着......找财务部报销......所有的费用......都由厂里来报销......”
牛钢铁一楞：“啊？？？老板......给我给我奖金？？？”
林向前：“对啊......你做了这么见义勇为的事情......这冷飕飕的天跳进河去救人......当然要给你奖金了......你拿这个奖金去买几只老母鸡炖一炖......补一补身子......”
牛钢铁：“不用了不用了......老板你没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还以为你叫我来办公室是要骂我一顿。”
林向前：“哈哈......开什么玩笑......牛钢铁......你现在救了一条人命......厂里肯定是要给你嘉奖的......像你这样舍己救人的精神......那是要大大的表扬的......”
“下次你们部门开会的时候......我会让你的车间主任当着大家的面好好的褒奖褒奖你......让大家向你学习......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多好的精神啊......”
牛钢铁：“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但这个奖金真的不用了......我每个月有工资......吃饭穿衣都是厂里的......我够了够了......”
韦双双忍不住说道：
“我说牛钢铁你是不是傻呀？老板给你的......你拿着就行了......哪有嫌钱多的......什么够了够了的......我要是你啊......我现在飞奔着就去财务部领奖金了......你这人可真是木头疙瘩......榆木脑袋一个......”
牛钢铁：“啊这......这......这......”
韦双双：“这有什么这呀？是老板要嘉奖你，难道你还要扫了老板的面子啊，你也太不会做人了。”
林向前笑笑道：
“双双，别那么凶，人家多实诚啊。”
扭头对牛钢铁说道：
“牛钢铁......去领吧......以后我立个厂规......不管谁在外面做了见义勇为的事情......厂里面都会这么嘉奖......你是头一个......”
牛钢铁：“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你真的太谢谢老板了......那......那奖金我去领......至于这个休息两天什么的......就真的不用了老板......我这人身体好着呢......铁棒都打不死......”
“只不过下了一趟河......而且就一两分钟的事儿......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感冒的......我小的时候冬天都还游泳呢......绝对没事的......你放心吧......我身体巨好......”
“活到现在都没进过医院呢......再说了......就算感冒......扛个两天就好了......乡下人哪有进医院看治感冒的......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哈哈哈......”
林向前：“可以，那就按照你说的。”
牛钢铁：“好好好，老板那，那，那我现在就去领了，谢谢老板，谢谢韦秘书，谢谢。”
牛钢铁很开心，来的时候忧心忡忡。
不知道大老板要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没想到是给自己发奖金，还表扬了自己。
看来奶奶的话，永远不会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救人永远是好事儿。
牛钢铁开开心心的去财务部领了奖金。
办公室里就剩下韦双双和林向前还有陈小苗三个人。
林向前指着陈小苗：
“双双，怎么不给小苗换身干的衣服？这样会感冒的。”
韦双双：“她不要换，给她拿了，死活不要换，有什么办法？”
坐在林向前对面的陈小苗深低着头。
陈小苗是一年半前进的工厂。
她学的就是会计专业，业务能力没得说。
就是这女孩子长得十分一般般。
不是那种水灵灵的姑娘。
虽然名字叫小苗。
但是半点没有小苗的样子。
整个人1米6不到。
但是却有150斤左右。
胖胖的样子，皮肤倒是挺白的。
整个人就像一坨白色奶油。
刚进厂的时候，厂里的人知道陈小苗还是个单身姑娘。
都忙着帮她介绍对象。
毕竟陈小苗进厂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八岁了。
在姑娘堆里，绝对绝对是属于大龄姑娘了。
要是再拖下去，婚姻大事就要成为一个大麻烦了。
特别是工厂食堂的那些老阿姨们。
一个个的热心的不得了。
一个接一个的给陈小苗介绍对象。
自己家的外甥，谁家的侄子。
隔壁的邻居认识的谁的谁？
七拐弯八弄堂的。
帮陈小苗介绍了十几二十个。
陈小苗态度也很好。
每一个都去相亲了。
而且每次都还挺认真对待。
会穿上新的衣服，打扮的干干净净。
可奇怪的是，按说相亲了十几二十个也不少了。
而且这还只是厂里面的。
平时她自己家的亲戚，也会帮她介绍对象。
这前前后后的半年时间。
就相了好几十个了。
怎么就没有一个合适的看得上眼的吗？
后来细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陈小苗。
之所以拖到这么晚还没有结婚，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是一个非常注重外貌的人。
虽然自己长得不咋地。
可是她对男方的外貌要求很高。
所以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
忙活了一大圈。
一年过去了，陈小苗还是单身。
厂里面的那些老阿姨们，对这个事情的热情，也淡下来了。
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长得也都差不多。
没有长得特别好看的。
就算有长得特别好看的。
那人家也看不上你陈小苗啊。
老话说，虾配虾，蟹配蟹，乌龟配王八。
那些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的。
也希望找一个特别好看的女的。
你陈小苗胖胖的，真心算不上是什么水灵灵的姑娘。
这事实在太难办了。
也有不少人劝陈小苗降低一点要求。
老话说的好，丑男人是块宝。
一个男人要是长得太好看了。
女人也不安心。
就算这个男人不主动在外面勾三搭四。
外面那些狐狸精。
也会主动勾搭上你家男人。
到时候，你就要和外面那些狐狸精，抢夺自家男人。
多麻烦多累呀。
这还过不过安生日子的。
咱毕竟是老百姓。
跟电视剧里面，那样整天勾心斗角的过日子。
谁受得了啊？
陈小苗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她也控制不住。
每次看到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男的。
一想到要和这样的男的共度一生。
她实在是受不了。
于是就这么，一天天的晃荡过去。
一眨眼，陈小苗都29了。
眼瞅着都要30了。
父母是早就急得火烧眉毛，双脚跳了。
其实从小苗自己也挺着急的。
她也想结婚嫁人。
可没有她心仪的喜欢的。
有什么办法呢？
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
怎么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勉强呢？
林向前耐耐心心的问道：
“小苗......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事吓了我一跳......你说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脑袋瓜子挺聪明的......高材生一个......我听丁主管说......你工作认真仔细负责......从来没出过差错......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样的傻事来？”
“自寻短见这种事情......是千万做不得的......你今年才多大呀？人生才刚刚开始呢......你就要亲手扼杀掉自己美好的生活呀......这我可真是得批评批评你......太冲动了......太极端了......绝对不可以这样知道吗？”
“要让你爸妈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啊......她们甚至还以为是不是你在单位里面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我可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人活在世上......总归会遇到困难的......不管是生活上......工作上......感情上......还是心理上或者健康上......”
“但遇到困难咱不能寻死啊......你死了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让人活着的那些人......不是要肝肠寸断吗？遇到困难......咱就想办法解决她......克服她......说吧......你眼下碰到什么困难了？？告诉我你老板我......要是有能力帮你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掉......”
陈小苗听完还是低着头不作声。
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湿漉漉的头发已经被擦得半干。
一条一条的像垂柳一样，垂在两边耳旁。
韦双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陈小苗开口说话，急道：
“哎哟喂......我说小苗啊......你倒是开口说话呀......你别跟个木头似的呀......你憋在心里......谁都不知道你肚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事儿......你让大家怎么帮你嘛......想帮你都没地方帮......你也不看看坐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那可是林大老板......牛逼哄哄的人物......就连县长找他......那都还要安排时间呢......你看咱老板今天一大早......就被我给一个电话给叫醒了......知道了你的事情之后......老板二话不说就从家里冲过来......这会儿肯定连早饭都还没吃呢......就来处理你的事情......”
“你看......老板多么关心你啊......不止老板关心你......厂里300多号员工也都关心你呢......你今天这个事情......真是成了咱们厂里的大新闻了知不知道......咱们厂自从建厂以来......都没发生过员工自杀的事情......你还真是头一遭......你现在都成新闻人物了......”
“老板都已经把话讲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犹豫的？我们老板什么事情办不成啊？再困难的事情......到了咱老板手上......那都是易如反掌的......就你能有什么事儿啊？说不定在你眼里天大的事情......了不得的事情......在老板手上......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动动小指头就能帮你把事给解决了......”
“你也就不用死了......留着这条小命......还有五六十年好活呢......你说对不对呀？小苗......老板刚才那话说的多好啊......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困难可不是用来给我们自杀的......你这是想要吓死谁呀？”
“说吧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办公室里面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放心......我和老板答应你......绝对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陈小苗把头稍稍抬起来的一些，弱弱的开口道：
“老板对不起...... 我应该把工作辞掉之后......再去自杀的......这样我自杀的事情......就不会连累厂里......咱们厂就不会闹出这种不好听的新闻了......我自杀的太着急......没想到这一层......不好意思......给你带来麻烦了......我......我现在向厂里正式提出辞职......”
韦双双又急又气道：
“哎哟喂......我说陈小苗......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轴啊？老板是这意思吗？我是这意思吗？什么叫连累厂里面？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担忧啊......你还自杀的太着急......我真是服了你了......有这么着急的事吗？”
“你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把你生下来多不容易啊......又把你养的这白白胖胖的......我和老板两个人好说歹说......说了半天......敢情你都当我们放屁呢......我听你这话意思怎么着......你现在正式提出辞职......然后改明儿你再找条河......再去投河自杀是不是？”
“陈小苗啊陈小苗......你是有多活的不耐烦啊？你去那些医院重症监护室看看......那些人生了重病......一只脚都踏在棺材里了......有的鬼门关都去绕了几圈了......可是她们还勇敢的......拼了命的要活着......拼了命的要把病治好......继续生活......”
“你倒好......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好手好脚......又有一份很好的令人羡慕的工作......干啥要想不开呀......你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你到底有什么你倒是说呀......能解决的老板一定帮着解决......不能解决的......老板想办法也会帮着你解决......”
“咱老板日理万机那么忙的一个人......多少时间没来烧砖厂了......这回为了你的事儿......这么早赶过来了......你赶紧抓紧机会说吧......咱老板不仅钱多......认识的人也多......你要是得罪了谁之类的......老板也是分分钟就能帮你摆平搞定的......黑道白道的......咱老板都有本事给你摆平......只要你说得出来......”
林向前：“小苗......是不是碰到什么难言之隐的事了？你放心......我和双双跟你保证......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都是关心你......好好的工作......辞掉她干什么？”
“现在工作也不太好找......你又已经干熟练了......你要辞职......我还舍不得你呢......到哪去找一个像你这样工作仔细认真负责......从来不出差错的出纳......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陈小苗弱弱道：
“没什么困难......”
韦双双：“没什么困难你就投河自尽......你玩儿呢......你一大早的......你想吓死谁呀？小苗......你可别把事都憋在心里......完了再给我们憋个大招......我可不想过几天在报纸上面看到什么妙龄女子头紧自杀......或者上吊自杀......割腕自杀......这种可怕的新闻？”
“你现在钻牛角尖了......你知不知道......一个人钻的牛角尖要是别人不帮着拔出来......自己是很能想通的......你赶紧的说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老板都已经亲口答应你了......会帮你解决的......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呀？”
陈小苗：“我真的没什么困难......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韦双双：“一时鬼迷心窍？？？你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小苗......我们也好歹做了一年多的同事了......我们是真的关心你......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的鬼迷心窍的......肯定是碰上事了才会鬼迷心窍......你说对不对？”
“你这个年纪又是多思多想......多愁善感的年纪......有的时候你靠自己的脑袋瓜子......琢磨越琢磨......越是死胡同......有些事情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老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
“事情只要拿出来商量......脑袋瓜子一多......肯定能想出一个好办法的......反正肯定比你一个人琢磨要强......就在刚才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呀？所以呀......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赶紧说吧......别一转身又鬼迷心窍了......那谁受得了啊？”
林向前想了想说道：
“小苗，你是不是碰到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了？”
一说到这个。
陈小苗顿时眼神一黯淡。
整张脸更加死气沉沉。
韦双双：“哎哟喂，小苗看你这反应，看样子老板是说对了，你就是碰上感情上的事了。”
陈小苗轻轻的叹了好几口气，缓缓开口道：
“我，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韦双双惊道：
“啊......哎呦喂......搞了半天......就为了这事儿啊......陈小苗你是不是傻呀？和男朋友分手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哎哟......我的妈呀......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做了半天寻死觅活的......把这么多人都吓坏了......就是因为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的老天爷呀......陈小苗你要是一个初中生......和男朋友分手了寻死觅活......我能理解......你说你都是老江湖了......你进工厂这一年多的时间......你相了多少回亲了？没有100也有80了吧......”
“我记得光我给你介绍的就有4个小伙子......反正最后你都没看上......还有食堂那些阿姨们介绍的......我都敢说整个黄原县......相亲最多的人就是你了......你居然会因为和男朋友分手寻死觅活......”
“你是不是傻呀你？你到底脑子里面哪个神经没搭对啊？分手就分手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你分手了不是？还有下一个男朋友了吗？你都已经相了几百回的亲了......你应该经验丰富的呀......”
林向前：“小苗，是不是因为这次这个男朋友你很喜欢？分手了，你很伤心？？”
陈小苗点了点头又小声道：
“他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