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复古的快餐店里，有一张被烛光点亮的餐桌。
桌上，摆放着两杯香草拿铁，和两份平乐饼。
艾娜含和何妄言，端坐在桌子的两边，都望着对方的双眼，没有说话。
“你确定，要将这一本日记交给这个何妄言了吗？”零克将一个棕色皮面的笔记本放在了桌上，对艾娜含问道，“这本日记里记录的内容，已经从你的脑海中清除了。今天，幽灵白时空的何妄言，只要一读完日记上面的记录，我就会恢复你脑中的这一段记忆。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第一次，我很想要把这段隐藏的真相与一个人分享。”艾娜含说道，“你或者何云，能不能再调整下这个快餐店的布局，与我的记忆中还有点不一样。”
“你是说，那些堆放在杂物间里的东西不见了，对吗？”零克如此问道。
在艾娜含点头的瞬间，那些不见的物品又回到了不远处的杂物间中。
“那是什么？”何妄言指着杂物间里的人形物体，问道。
“某一天，原初世界遭遇了一股汹涌的，反思维病毒的袭击。半小时内，这种病毒在全宇宙范围内生效，能毁灭所有灵体的存在，能毁灭任何灵智体的思考。于是，我和零克打开了未经完善的创世之光，创造了一个狭小的时空——极原时空，保护了残余的人类。”艾娜含将笔记本推到了何妄言面前，说道，“这些人形物体，就是我们极原研究所研制的仿生人了。他们能够代替人类劳作，为人类创造财富。杂物间里，就是快餐店老板购买的，旧型号的仿生人。我们俩很喜欢来到这间餐厅，一起聊天、吃饭。虽然，谈话的内容我已经遗忘，但是，你却把这些内容，记录在了你的笔记本中。你确定，要和我共享，那一件我极力去埋藏的往事吗？”
对此，何妄言并没有做出回应。
他紧张的拿起了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原来，这是原初何妄言用来记录自己办理的案件，所使用的笔记本。
翻了大半之后，幽灵白何妄言终于在笔记本上，找到了一些重要的记录：
那一天，我从温暖的床上醒来。
但是，艾娜含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能够看到，床上浅浅的压痕，是她曾经留下的形状。
或许因为是冬天吧，我觉得有些感伤。
是不是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由于心灵的麻木，而选择了遗忘呢？
原来，当天的我也不同寻常，有一些平时没有的情感。
探案这种事情，真的太需要我变得无情了。
我总是害怕，在繁多的悲剧故事中无法抽身。
突然想起，前一晚艾娜含问过我：“如果我能创造一个心想事成的幸福世界，你愿意舍弃眼前痛苦的真实世界吗？”
一句话，令我如陷迷雾。
“不会觉得这样的幸福世界，多少有些虚假吗？”我当时如此回答道。
此刻，我突然回忆起了，她那双黯然的眼神。
或许，我应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让她不至于忧伤。
在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我联系了艾娜含。
好在，她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很快，我们如常一般，点了最爱喝的香草咖啡与平乐饼。
我们谈起了相遇时候的趣事，一起感慨口味的一致。
但是，当天的艾娜含总是与过去的艾娜含，有些许的不同。
渐渐地，这种异常感盘踞在了心中，如墨迹一般晕染开来。
“你会不会觉得最近的你，太过迁就我的想法了？”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这样问道。
“那么，我要不要不那么迁就你？”艾娜含如此答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真的回答不出来。
此后，艾娜含变得正常了起来，与过去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我还是在昨晚，问了艾娜含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你能创造一个心想事成的幸福世界，你愿意舍弃眼前痛苦的真实世界吗？”
没想到的是，艾娜含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不会觉得这样的幸福世界，多少有些虚假吗？”
她不可能这样回答问题的！
一瞬间，一股无名火在胸膛里燃烧。
“你难道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吗？”我凶狠地抓紧了她的手，厉声问道。
“哪一天？”艾娜含无辜地看着我，说道，“你会抓坏我的手的，你应该不是这样粗暴的人才对啊！”
“为什么是抓坏，不是抓伤？我不是这样粗暴的人，应该是哪样的人？是谁书写了我的人设？”一瞬间，愤怒冲昏了我的大脑。
我竟然一怒之下，扯断了艾娜含的胳膊。
那是一截有着冰冷金属骨骼的，仿生人的胳膊。
在胳膊的截面上，还刻着“极原研究所制”几个醒目的字。
接下来，这个仿生人艾娜含说的话，就好像尘埃一般漂浮在空中。
花了好长时间，我才听到了仿生人艾娜含的声音：“不好意思了，主人。真正的艾娜含，已经前往了幸福的世界。如果你想念她的话，请为我输入你的需求。我是JY0917号仿生人，能完美实现艾娜含的一切功能。在我的量子大脑里，还储存着艾娜含全部的记忆。”
听罢，失控的我已经掏出了手枪，射击了这部优秀的仿生玩意。
“我到底是在哪一刻，失去了艾娜含对我的信任？”硝烟中，我对仿生人的残骸大声吼道。
“艾娜含让我告诉你。那一刻，你犹豫了。这一种犹豫，注定了两人对真实的不同。她知道，你最终会因为她的追求，而牺牲自己的价值观。但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人生。世界是虚拟的，当她有能力创造完美的世界之后，她就会去那个完美的世界。因为她认为，任何眷恋不完美世界的人，都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创造能力罢了！”
……
日记看到这里，幽灵白的何妄言关上了笔记本。
“你的意思是说，原初何妄言与徐雪城灵魂融合的故事，只是一段屁话罢了，对吗？”何妄言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变回原初的何妄言，因为，原初的何妄言根本不在你创造的世界之中，对吗？”
“是的。”艾娜含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苦痛，流着泪说道，“当我想要在这个，我能随心所欲创造人类的世界，创造出完美何妄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似乎永远都不会成功了。于是，我封印了这一段记忆，又编织了你和徐雪城融合的故事，想要给这场追寻一个新的方向。所以，知道真相之后，你能够原谅我吗？”
“你所需要的原谅，恐怕我这个何妄言给不了你吧！”何妄言如此说道。
沉吟了半响，又整理了许久自己的思绪之后，幽灵白何妄言的脸色，由悲转喜，笑着对艾娜含说道：“可是，今天的这一幕不也说明了，原初的何妄言早已远去。而你心中最完美的何妄言，终于已经出现在了你的眼前了。难道不是吗？”
何妄言擦了擦艾娜含脸上的泪水，抓住了对方的手背，温柔地说道：“好吧，我代替他接受你的原谅了。难道说，告别过去，承认自己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世界，有这么困难吗？”
与此同时，艾娜含牵住了何妄言的手，胆怯地反问道：“答应我，你不是为了前往真实的世界，才选择了我，你也不是为了我写下的设定，才变成今天的模样，好吗？”
当何妄言流着泪亲吻艾娜含嘴唇的时候，他再一次想起了，与艾娜含初见的梦境。
那时候，艾娜含用一把冰冷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说道：“何妄言，你下辈子不要再做杀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