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没事儿吧？怎么突然晕倒了？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呀？”沈星晚像只小兔子似的，眼睛红通通的，立刻就扑到了沈老将军的病床上。
当然，还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任何仪器，也没有压到沈老将军。
“哎呦，我的小晚哦，爷爷可想死你啦！怎么还哭啦？我这就是个小毛病！你瞧，爷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刚刚护士还说，我马上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沈老将军笑眯眯的，“你们怎么都来了？尤其是时昀，你快忙你的去。我这儿啊，没事儿。”
见沈老将军的确能说能笑的，沈星晚这才放下心来，用力眨了眨眼睛。
“爸，”沈时昀顿了顿，“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老人家都住院了，难道我还不该来看看吗？您放心，工作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嗨，我这不是怕你忙嘛！”沈老将军的语速极慢，但却字字清晰，看起来的确像是好了许多。
“一一，小晚。”沈黎川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你们在这儿陪会儿爷爷，我和爸去向陆主任了解些情况，看看爷爷什么时候能出院。”
“好嘞！”沈星晚连忙立正，向沈黎川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那搞怪的动作，引得沈老将军哈哈大笑。
苏堇一的眸底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却在触及沈黎川的眼神时，微微敛了敛眸，似是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沈黎川却只是微微朝她和沈老将军点了点头，就跟着沈时昀离开了EIcU病区。
……
“爸。”
两人沉默了半晌，终究是沈黎川率先开了口。
“爷爷的情况，我已经发给您看过了。”看着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沈黎川皱了皱眉，“您这边儿，有什么建议？”
“来的路上，我和陆主任通过电话了。”沈时昀叹了口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保守治疗，可能是最稳妥的。至少，我们还能多陪他一段时间。”
“可那颗肿瘤会随时夺取爷爷的生命。”沈黎川薄唇紧抿，“这个\\u0027随时\\u0027，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也可能是……此刻。”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难受？”沈时昀取下眼镜，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可如果要做手术，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
“我查阅了相关资料，也咨询了国内外医学界的翘楚，这个手术，还是有成功的几率的。”沈黎川掏出怀中的手帕，递给了沈时昀，“一旦手术成功，爷爷他就有可能再多活几年。”
“你也说了，那是手术成功才能多活几年，如果失败了，你可能承受这个后果？”沈时昀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后，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沈黎川没有说话，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如，我们把这个决定交给爷爷自己来做吧。”良久，沈黎川再次开口，“他老人家这辈子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早已看透了人生百态。在最后关头，不应该这么浑浑噩噩，不清不楚地离开。”
“可现在很多人都主张不告诉患者他们的病情有多么严重。”沈时昀叹了口气，“万一你爷爷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思虑过多后病情恶化，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爸，”沈黎川眸色深邃，“爷爷前半辈子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他的心性和意志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我们应该相信他能坦然面对生命中的所有风暴。”
“你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沈时昀将手帕还给了沈黎川，在警卫员的陪伴下，走向了走廊的深处。
沈黎川看着沈时昀的背影，狭长的眼尾有些发红。
“你的建议很好，这的确应该交给沈老将军本人来做决定。”
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传入了他的耳膜。
“小宋同学？”沈黎川转过身来，眸中带着些许意外。
“抱歉，刚录完资料回来，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宋祁安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眸色清冷地站在了沈黎川的身边，“我的导师王轲院士受邀来参加沈老将军的会诊，我是作为助理，前来旁听的。”
“嗯。”沈黎川却是并不介意，只略微点了点头，“如果患者是你的亲属，作为未来的医生，你会选择哪种治疗方案？”
“不得不说，这种选择实在是太难。即便是我认真地想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宋祁安靠在栏杆上，“目前，国内参与这种心脏恶性肿瘤切除手术的患者，大部分是年龄不超过75岁的。85岁以上的患者数据非常少，几乎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而且，年龄不是手术指征的唯一因素，更多的，还是取决于患者本身的身体情况。”宋祁安神情严肃，“这个手术在国内的成熟度已经非常高，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沈老将军的身体素质允许，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但是，术后的护理也是个难题，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感染，对于高龄患者来说，术后感染，也是致命的。所以我才说，你刚才的建议很好，这个决定，应该由沈老将军自己来做。”
“谢谢。”沈黎川释怀般地笑了笑，“你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优秀的医生。”
“希望如此。”宋祁安看向远方，眸底勾勒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
当沈黎川回到EIcU病区之时，沈时昀已经坐在沈老将军的病床边了。
透过玻璃，他看见两人正和沈星晚说说笑笑，像是回到了从前的那段时光。
沈黎川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祖孙四人，有多久没能一起吃过一顿团圆饭了呢？
“治疗方案，定好了么？”
忽然，一道清澈的声音，裹挟着秋日的暖风融入了他的耳膜。
沈黎川回眸一看，只见苏堇一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眼中像是盛着一汪湖水，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心里也仿佛平添了几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