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公爵府高台，两个身影于暗幕中交谈。
为庆祝白帝归来与内乱平息，公爵们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而宋襄与苏牧舟已于宴会尾声悄然离开，来到高台之上。
两人望着远处灯火摇曳的h城街道，竟同时露出了微笑。
“L城贵客行动如此迅速，想必是早有准备，不知苏牧舟大人是从何处得知的叛乱消息？”
宋襄率先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不瞒宋襄大人，苏某也是在今日清晨刚刚得知，虽然告知者是小女，但信息的来源正是白帝大人。”
苏牧舟如实回答道。
“原来是白帝大人...”
宋襄肯定地点着头，低声道：
“白帝大人深思熟虑，确实救了我们一命啊...”
“没错，而且也帮助华夏避免了一场纷争。”
苏牧舟认同道。
“无论功劳还是地位，白帝大人现在都是华夏的第一人，有她稳定局势，华夏未来要光明得多了。”
“只不过，白帝大人是如何活过来的，这一点宋某实在想不通。”
宋襄皱眉远望道：
“那天我亲眼看到了白帝的遗体，手术专家也报告伤势无法修复，可以说死亡已经确定了。”
“但她今天却完好无损地又站到了我们面前，这究竟是为什么...”
苏牧舟思考数秒，眨了下眼道：
“会不会只是假死状态，比如利用了某些可以掩盖生命迹象的封印物？”
宋襄缓缓摇头道：
“虽然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放到现实中，却未免太牵强了。”
“难道白帝早就想到会被教皇杀死，然后又完美预演了这一场戏码？”
苏牧舟抬了下眉毛，苦笑一声道：
“听起来像是罗熙会干的事情。”
“也许吧，他确实很擅长做计划。”
宋襄笑着附和一声。
苏牧舟轻点头，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苏牧舟大人有心事？”
“有。”
“可否跟宋某分享一下？”
“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会议上讨论过许多次了，何必再劳烦宋襄大人。”
苏牧舟婉言谢绝。
宋襄微笑道：
“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听听苏牧舟大人的心里话。”
“哪怕是取消王庭，甚至是严惩公爵和贵族，我都能够理解。”
苏牧舟扬了下嘴角道：
“宋襄大人的格局，倒是大得很。”
宋襄回道：
“想法和现实，我还是区分得很清晰的，所以您可以畅所欲言。”
“我想，支持王庭保留，并不是你的真正想法吧？”
苏牧舟长舒一口气，平复道：
“这是自然，作为王庭体系的牺牲者，L城和王庭的矛盾，绝不会轻易消失。”
“在会议上接受王庭，一方面是出于华夏形势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麻痹任英卫，让他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现在，倘若新的会议结果，仍旧是保留王庭，L城也未必不能接受，只是这埋于人心的隐患，就不是苏某能解决的了。”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华夏能过渡到曾经，亦或者新的体系，王庭体系终究是教皇强制改造的舶来品，与我们的文化格格不入。”
宋襄长叹一声，感慨道：
“苏牧舟大人的看法，实则与宋某相同，王庭体系因教皇而存在，如今教皇已逝，王庭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没有教皇的王庭，每个公爵都是城市的绝对之主，在无人压制的情况下，必然会爆发兼并战争。”
“任英卫的政变，只是将这个行为提前，并且藏在了暗中，还好白帝大人提前发现了他的野心。”
苏牧舟笑回道：
“其实，宋襄大人不必谦虚，您实际上也聪明得很嘛。”
“此话怎讲？”
宋襄疑问。
“会议乱局上，您第一时间脱掉了被沾染荧光的衣服，以此避免了第一轮冲击，难道不是吗？”
苏牧舟的回答，听得宋襄一愣。
他咳嗽两声，尽力克制逐渐显现的，羞愧的红脸。
这件事，他本以为没人注意到。
狡黠的老鼠，终究是被人发现了残痕。
“实不相瞒，宋某本就对任英卫怀有提防，所以在心中做了准备。”
“在浓雾中发觉有亮光的第一时间，宋某就想起了和任英卫的拥抱，旋即想到他可能也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于是就有了那一幕。”
宋襄解释道。
“没错，我和姜玄手上的荧光，也是和陈尹握手时留下的，他们早就做好了暗杀计划，意图杀掉那些不顺应他们的公爵。”
苏牧舟说道。
“只可惜，让他们跑了。”
说到这，宋襄不由得挤弄起眉毛，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帝大人会放了他们？”
“这种政变无论放到哪里，都是无法原谅的罪行，宽容他们岂不是在助长暗杀与叛乱？”
苏牧舟回过头，低声念道：
“是啊，我也没想通。”
“我知道白帝为人宽善，可这次未免善良过头了，会议上搞暗杀，远比背誓还要严重得多。”
“就算他们所管辖的城市，不敢向白帝发起进攻，还达不到放虎归山的程度，可他们投靠奥莉安娜的文明，向他们出卖我们的信息，岂不是也变相助长了敌人？”
宋襄思索道：
“今晚我回去，再向白帝大人询问一声，看看她具体的想法是什么。”
“如果没有其他情况，我们会率先派人去接管他们的城市，以免出现意外。”
苏牧舟点头道：
“这样也好，至少，要优先确保他们没有能力反扑。”
两人分析之际，远处接连传来几声长鸣。
一队雄鹰划破长空，沿着大道向公爵府飞来。
它们斜行如雁，齐整有序，向公爵府扔下一个又一个黑色包裹。
“这是什么？”
宋襄疑惑地看向那落在高台上，朝着一侧滚落的黑色布袋。
他迈步上前，警惕地伸手，轻轻提起其中一个。
忍受着弥漫的腥气，他慢慢打开袋口，看向布袋内部。
霎时，他瞪大了眼。
他先是惊异，后是困惑，最后却露出了喜悦的笑脸。
“里面...是什么？”
苏牧舟好奇，试探性地问道。
“我想，你一定会震惊的。”
宋襄提起胳膊，将布袋向苏牧舟扔了过去。
苏牧舟伸手接过布袋，向里面瞟了一眼，登时愣道：
“这怎么可能？！”
“但这确实发生了。”
宋襄大笑着，看向天空中远去的鹰群。
已经有许多年，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轻松释怀。
苏牧舟也被他的笑声感染，下意识勾起了嘴角。
他轻轻将布袋放回，数起布袋的数量，问道：
“怎么多了一个？”
宋襄停下笑声，半蹲身体，将布袋一一打开。
又一个惊喜，出现在他们面前。
七颗头颅，分放在七个布袋里。
除六颗来自于逃亡公爵外，还有一颗，来自于雾王。
那长年隐匿于浓雾，来去无踪，祸乱天下却永不争锋的雾王，如今紧闭双眼，安稳地在布袋中沉眠。
“这是礼物。”
“没错，是礼物。”
“会是谁送的？”
“谁有这个能力？”
“白帝还在公爵府里，不是白帝。”
“可除了白帝外，还有人能杀死雾王吗？”
苏牧舟和宋襄相视无言。
没有人提起，但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