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水母阴姬身形一动，到了这座宫殿中间，一身气势再无保留，填满整片空间。
翻涌不息的大海中的一片孤舟，这种感觉就像身处对方的牢笼之中，无论如何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周言清知道，在这样的处境之中，再强大的攻击都无法撼动对方的主场，想要破局，只能先站稳脚步。
他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气息幽深浑厚，却显得飘渺无情。
“牟。”
强烈的金光爆射而出，不断在周言清身后凝聚，随着梵音响起，一道盘坐就有三丈之高的佛陀法相虚影浮现。
其中散发出的气息浩瀚如如同深渊般深不见底，将方圆百米之内的流水气息一扫而空。
“武道意志，如来法相。”
“果真不愧是那臭不要脸牛鼻子的徒弟，只是这等威势，恐怕连那老东西也做不到吧。”
水母阴姬喃喃出声，不敢有丝毫大意。
手上掐出一个怪异的法指，数道掌力从四面八方向着那佛陀虚影袭来，每一道都蕴含了她领悟的势，以及关于水无坚不摧力量的理解。
“轰，轰，轰……”
巨大佛陀虚影看似没有丝毫防备动作，一道道掌力准确无误落在其上，二者相撞，发出厚重的声响。
周身地面建筑早已面目全非，然而佛陀虚影纹丝不动，只是身上金光稍稍暗淡了一丝。
“好厉害的法相。”
此番手段对其造不成什么伤害，水母阴姬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刺目金光虚影之中，周言清盘坐，眼中没有丝毫情感存在，淡漠超然。
手掌变式，改为单手执礼。
佛陀虚影脱离地面，腾空而起，忽然右手探出，向着水母阴姬抓去。
在其上空，似乎浮现一只巨大手掌，没有颜色点缀，看似虚无透明，但是水母阴姬却无法挣脱离开。
佛陀法相缓缓移动，就要来到她的面前，那只手掌距离他越来越近。
在这尊佛陀法相之中，水母阴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而佛陀马上就要落下的手掌，更是让其有了一股巨大的死亡危机。
她自知无法逃离，面上露出疯狂之色。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试试，你到底是不是坚不可摧。”
水母阴姬双手摊开，整片空间中散出的水势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强烈气劲吹拂之下，她的发簪掉落，头发披散，向背后飞舞。
终于，某一个临界点之中，她的气势达到最盛，蓄势待发。
双掌撤回身前，双手全力推出，掌势如一片汪洋大海，向着佛陀手掌宣泄自身力量。
“轰隆隆，咔咔。”
二者相撞，如大海山川对峙，自然伟力，不可预测，一时间竟陷入了僵持。
地宫之中地面寸寸崩裂，房屋建筑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山石墙壁之中，都出现了大量裂缝。
水母阴姬面色疯狂，青筋暴起，周言清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呼呼呼……”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退去，礁石显露。
阴姬水母掌势退去，口吐鲜血，面色惨白，不支倒地，直接昏死过去。
周言清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三丈的佛陀虚影，现在只剩一点金光残余，口中不停咳血，面无血色。
看着倒地的身影，杀机大盛。
他可以随手放过血月神教日月双魔，因为对他而言，只是两只随时都能捏死的蝼蚁，放了就放了。
可是眼前之人，可是真真切切能够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的，若是换个场景，还不一定谁胜谁败，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周言清强提真气，身形一闪，一掌对着水母阴姬的面门拍下。
他的掌势距离地面之人面门只有半寸距离时，忽然停住。
并非他改变主意，而是突然出现一股力量束缚他的动作。
若是全盛时期，他有把握挣脱束缚，可是如今，虽然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过也相差不远了，无论如何使力，手掌都无法落下分毫。
“砰，砰，砰。”
这是他自己的心跳，一股心悸之感充斥，仿佛与整片天地格格不入。
在他眼前，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掌，并不大，却像是包容了一片天地。
周言清全无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这一掌落在自己胸口。
他只觉得五脏俱碎，眼前一阵昏暗，身体愈发不受控制，没了意识。
一个白袍宫装妇人收回手掌，看也不看他一眼，慢慢走到一边，看着重伤昏迷的水母阴姬，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倔强，一点都不肯听我的劝。”
她将水母阴姬抱起，就要离开。
忽然脚步一停，猛地回头，看向倒在地面，已没了生息的周言清。
“涅盘？”
她在原地沉思片刻，看着地宫周遭布满裂纹的石壁，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地宫四面都有碎石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整座地宫被掩埋殆尽
……
周言清感觉自己掉在一潭深水之中，意识变得模糊。
弥留之际，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一个面容稚嫩的小道童捧着一本道德经，学着面前的老道士模样，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片刻，在烟熏缭绕之下渐渐睡去，老道士见此，摇了摇头，将他抱起来，放在一张小床之上，为他盖上了被子，慢慢离去。
画面一转，小道童拿着经书跑到老道士面前，翻到某页指给他看，“不自见，故名；不自是，故彰；不自矜，故长；夫为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既然我们什么都不显露，什么都不计较，何必修身习武，又怎么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呢？”
老道士笑着对他招招手，小道童自以为得了他的认同，屁颠屁颠过去，谁知被老道士一把抓在身下，爬开裤子就上手抽了起来。
“小混账，你想翻天不成，前人告诉你道理，不是让你揪字眼找茬的，给我好好背。”
画面再转，老道士在外面干了些缺德事情，便与小道童说起了歪理。
“咱们修道修的是己身，不拘泥与黑白、正邪，只要你觉得你心中没有遗憾，管他人死活悲喜？”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小孩子脑容量小，存在脑海里的片段总是被不经意间遗忘，小道童有些恐慌，害怕将自己给忘掉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这是老道士跟他说过的话，或许是从小的怪异行为引起了老道士的注意，故而与他说了许多事情。
老道士做人做事的凭据一向是不挑出处的，他没讲什么庄周梦蝶，而是借用了一句佛家真言。
小道童看着他苦口婆心的模样，忽然笑了出来，并非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而是觉得与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也不错。
此时此刻，他就是周言清，而不是什么周清。
不知在何时何处，周言清与小道童一样，轻轻笑了出来。
“寻找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