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已经满了五岁几月，因为太后不舍这才拖了几个月，再拖就不像话了。
阿泽日后也是要去种痘的，倒是齐昀初可以不用去。
一来是因为皇子日后有可能继承皇位，万一登基后才感染天花呢？倒不如早早地就种痘，若是不幸没了，也不至于上升成家国大事。
二来则因为公主是女子，万一种痘后留下了疤痕怎么办？虽然皇子登基也要看品貌，但终究不会像对待女子那般严苛。
所以公主种痘，并不强制。
林暄妍也说不准种痘是好还是坏，倒不是担忧齐昀初会留下疤痕，毕竟容貌哪有性命重要？
她担忧的是，万一齐昀初没挺过来呢？种痘也是有风险的……
但她也害怕，万一齐昀初没种痘却染上了天花，毁容基本上可以算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还有极大的可能因此丧命。
思及此，林暄妍叹了口气，初儿还有两年才满五岁，倒是还可以让她再细细斟酌两年。
这么想了会儿，倒是不困了，她本来是打算睡个回笼觉的。
“娘娘作何叹气？”之柳重新给林暄妍梳发型。
林暄妍却道：“太后唤我过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事。”
太后的身体自从去年遭到辛氏的接连打击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每每刚传出点消息说见好了，就因为天气的变化又倒了下去。
虽然没人敢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太后估计是撑不了多久。
不过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天材地宝，用药仔细伺候着，或许还能再活个两三年，但也或许撑不过今年了。
原本端午节就算没有家宴，妃嫔们也该去给太后请安的，但就是因为太后身体的缘故，连请安都免了。
“可惜燕嬷嬷回长乐宫了，不然还能问问她。”之南在旁给之柳递发簪。
一回皇宫，林暄妍便让燕嬷嬷回去了，人家主仆分开好几个月，尤其现在太后的身子愈发不好，她怎好再留？
何况有燕嬷嬷在，有时实在不太方便。
就好比昨日的“醉酒”，有燕嬷嬷在，之晴送空酒壶都不是那么方便。
但没了燕嬷嬷，有时也不太方便。
之晴却是笑道：“依奴婢看，娘娘实在是杞人忧天了，您最近好好的，太后怎会为难您？”
“何况您才生了小皇子，看在公主与皇子的面上，太后都舍不得对您说句重话。”
林暄妍被之晴逗笑，她也就是随便想了想，就算太后真因为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发怒，她也是不怕的。
毕竟昨晚才哄着皇帝得了个承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怎舍得她在眼皮子底下受欺负？
就怕太后要她劝皇帝雨露均沾。
等林暄妍到了后，太后果真让所有人都去了旁处，只让她一人留下。
“过来。”太后坐在廊下朝她招手。
五月的天气，阳光正好，太后的身上却盖了一层毯子。
林暄妍在太后身侧的绣墩坐下，笑着唤了句：“太后。”
太后朝林暄妍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昨夜陛下又去了你那儿？”
一个“又”字用得很巧妙，林暄妍迟疑着应了一声。
林暄妍本以为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却不料太后道：“陛下要去哪儿，哀家是管不了了。”
“可你们虽然还年轻，但也要注意点身体。”
“啊？”林暄妍直接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太后说的是，嫔妾记住了。”
昨日闹得太晚，今早更是将人留着差点上朝迟到。
一时间林暄妍也分不清，究竟是被太后训斥，还是被劝导少纵欲，哪个能让她自在点。
虽然前世在楼里时，姐妹们之间也会开“别将恩客吸干了”这类的玩笑，林暄妍的脸皮早就练厚了，但面对老人的劝导，还是人生第一回。
尤其这个人还是昨晚与她春风一度的男人的亲娘，怎是一个羞窘就能概括的。
倒是太后看到这样的林暄妍，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太后的声音陡然一变，正色道：“玉良妃，当初哀家曾对你说过四个字，不知你可还记得？”
林暄妍一凛，她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但这些年里，太后对她说过的话不知多少，只单说四个字就让她猜？
只怕是太后肚子里的蛔虫，才猜得出来。
于是林暄妍抿唇摇了摇头。
太后倒也不在意，“‘稚子无辜’，玉良妃应当还记得吧？”
这么一说，林暄妍自然就想了起来。
当初她生下初儿不久，太后对她说了这四个字，警告她不要将对林晗冬的怨恨，倾泻到大皇子的身上。
那次林暄妍的回应是，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应下。
这些年来，也的确待大皇子极好，尤其去年，更是在大皇子落水后，怀着身孕也要在一旁守着。
所以这次林暄妍对太后的回应是——
“嫔妾记得，”林暄妍眸光放柔，“晨儿是个极好的孩子。”
“那哀家问你，”太后侧首看向林暄妍，“若要你抚养晨儿，你可愿意？”
林暄妍一惊，想也没想就答道：“嫔妾自然愿意，可是……”
“可是晨儿不是太后您在抚养吗？”
林暄妍目露迟疑，再加上了点适当的关心。
“哀家的这个身子，你也瞧见了，不知还有多久可活，可晨儿还年幼。”
旁人讳莫如深的话题，倒被太后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
“太后！”林暄妍惊呼一声，随即在太后身侧跪了下来，如同一个亲昵的小辈般握住太后的手。
“太医医术高明，您会好起来的。”
此时林暄妍的眼中只剩下了关心与担忧，太后见状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哀家问你，若是哀家去了，你可愿意抚养晨儿？”
“太后……”林暄妍看着太后的神色，半晌才放开咬紧的唇瓣，低声道：“嫔妾愿意。”
“但嫔妾更希望，晨儿能够由您一直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