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医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腰疼，被之柳拧的；心疼，被之南吓的。
之柳立时给给贺太医使眼色的，可惜他跪得太快，没能接收到之柳的眼神。
不过，就算贺太医接收到了之柳的眼色，也不一定能看懂。
于是就见贺太医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哭诉道：
“娘娘、不是，皇上……臣臣臣、臣是按您的吩咐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堕……不是，这个安胎药，臣是完全按照您的吩咐熬的。”
但谁叫贺太医本身胆儿就小，就这么一吓，也基本囫囵倒了个干净。
虽然贺太医改得快，但那个“堕”字，丝毫没逃过殿中众人的耳朵。
“堕胎药？”林暄妍的眉眼当即就冷了下来，不可置信的望向齐朝策，“贺太医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林暄妍早就预料到了齐朝策会有此遭反应，毕竟一个有可能一出生就不健全的孩子，让他来到人世间，或许反倒是害了他。
若这个孩子当真有可能不健全，她应当也会做出与齐朝策同样的选择。
何况这还是皇室，若是后天残缺还好说，顶多就是绝了登基为帝的可能，先天残缺的孩子会让人怀疑是不是父母作孽过多，所以才报应到孩子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齐朝策会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骗她是安胎药，打算哄她喝下这碗堕胎药。
但幸好她提前就与之柳等人说过这种可能，而之南更是懂药理，直接就闻出了药味不对，再加上之柳看到了贺太医的挤眉弄眼，上前闹出了动静，之南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将碗给砸了。
不过由于她现在的人设是，因为担心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两个孩子都出了意外，所以之柳下令将此事瞒了下来，没有告诉她。
于是在齐朝策的眼中就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应，泪水浸润了林暄妍的双眸，唇瓣也不自觉的发抖，“为什么，陛下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齐朝策还想掩盖过去，“是安胎药，贺太医说错了。”
若只是贺太医与之柳有问题，林暄妍或许还能信几分，可之南都直接将药碗给砸了，林暄妍自然不会听他解释半分。
“那让之柳另外去请个太医，让太医来验这碗药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陛下的人不许去。”林暄妍护着小腹，说话时眼睛更是眨也不眨的紧盯着齐朝策。
齐朝策想将人先搂进怀中，可他手的刚一动，林暄妍就护着小腹往后退，眼里全是对他的不信任。
“哪怕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也不敌皇后娘娘，是吗？”
“嫔妾以为，陛下特意赶来明光园，是因为在陛下的心目中，嫔妾与孩子加起来的分量，是比皇后娘娘要多的。”
“原来是嫔妾自作多情了，陛下是来给皇后善后的……”
齐朝策不想再听这样伤人也伤己的话，便直接上床将人禁锢在了怀里，“不是这样的，暄儿。”
“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我盼他来，盼了许久。”
可林暄妍丝毫不信，见挣扎不出男人的怀抱，仍是道：“陛下不想要他，不必端来堕胎药的，直接一杯鸩酒赐死……”
“暄儿！”齐朝策抬高音量打断了林暄妍的话，“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绝无此意，我……”
齐朝策不知道，此时是告诉她孩子有可能出问题，他才会想选择放弃这个孩子；还是继续隐瞒下去，将恨宣泄到他身上。
而林暄妍感受着男人禁锢她的手臂，想要用力却又克制隐忍的紧绷，在心底轻哼了一声。
心痛就对了，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对待皇后了吧。
于是她道：“嫔妾不信。”
随后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暄儿，”齐朝策抱着人扭头吼道：“太医，还不快过来！”
林暄妍差点皱眉想捂耳朵，声音太大，被震疼了。
而贺太医的眼泪刚停，被齐朝策这一吼差点又要开始掉，战战兢兢地上前，瞅了一眼床上皇帝抱着人不撒手的姿态，只得硬着头皮哆哆嗦嗦的开口：
“皇上，娘娘、娘娘的手……”
等贺太医好不容易把上了脉，额上就没多久冒起了虚汗。
虽然这个脉象还是保持紊乱，但比起昨晚他把出来的感觉已经好了不少。
他的医术的确不如庄太医、戚太医等人，但毕竟是能进到皇家太医院的天之骄子，医术又怎么可能差。
玉妃娘娘根本就不像她表现的那样伤心欲绝，全是演的！
偏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贺太医的心里竟不合时宜的给林暄妍鼓起了掌，怪不得是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还能登上妃位的人。
厉害，真是厉害。
可齐朝策看着贺太医的表情，还以为林暄妍的情况不妙，想借吼声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安，又怕惊扰了怀中病弱的人儿。
“太医，玉妃情况如何？”齐朝策紧盯着贺太医，尽量让自己的音量保持稳定。
贺太医只觉一道锐利如芒的眼神刺在他的头顶，别说抬头了，当即跪了下来，将头埋得更低。
“皇上，玉妃的情况不太妙啊。”
林暄妍对着齐朝策演了那么久的戏，贺太医好歹是长了个人脑子，也该想明白自己要怎么回话了。
他已经上了玉妃的贼船，下是下不来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于是就听他战战兢兢、哆哆嗦嗦道：“皇上，玉妃娘娘情绪不稳，导致气血翻涌，若还是堕胎，只怕会有血崩的可能……”
“皇上，皇上三思啊！”
说罢，贺太医猛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之柳与之南也一并磕头道：“求皇上体谅娘娘，大公主才……娘娘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