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夜幕降临的惠州城外灯火通明，城墙上的一队守军此刻如临大敌地与城外举着火把的大军对持。
再次率领大军前来攻城的史弼，此刻并未急着杀入城内。
他命令士兵阵型摆开，而后便与惠州城遥遥相望。
在他身旁的张弘范似乎也不着急，此刻也仅仅只是摆开架势而已，并没有立即命令士兵们攻城。
“张将军！你确定他们坚持不了几日？”
史弼看了视线尽头外的惠州城一眼，而后看向张弘范询问道。
“这是一座人口上万的大城，可不是江临城那种小城，他们总是要吃喝，不可能一直坚守下去的。”
“那名强者虽然强大，但他也是人，只要是人便有弱点！”
“我们现在就暂时与他们耗着，等待伯颜将军等人归来，到那时候，即便城内不出现粮食紧缺还能继续坚持，我们也能倚靠伯颜将军等人的强大修为杀入城内。”
张弘范连忙解释道，他现在不想轻易冒险杀入城内。
那名叫周仓的绝世强者或许无法对他与史弼将军造成致命伤害，但普通的元军士兵却完全不是对手。
那诡异的旋风犹如绞肉机，只要刮过便是遍地血沫与残肢断臂。
所以，张弘范不敢赌，他怕一个不慎又将剩下的这数万元军又给整没了，到时候元皇肯定是要雷霆震怒的。
史弼自然不知道张弘范的心思，但能兵不血刃拿下敌城，他也不愿意再冒险。
反正一座孤城而已，拿下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惠州城的城楼上，此刻文璧满脸担忧地望着城外的大军，他在看到元军只是围而不攻时不由暗松了口气。
但即便是敌军围而不攻，他们也不敢回去休息只能守在城头，这对士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文璧现在就担忧敌军故意骚扰，只要拖延个几天时间，人困马乏的守城士兵肯定坚持不住，战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两位将军！敌人似乎故意围城，我们应该怎么办？”
沉默一阵的文璧见韩氏兄弟都没有开口，不由有些担忧地询问了一句。
“无妨！”
“他们想要耗着，那我们就陪他们耗着！”
“我们更希望能够拖延时间！”
韩彦直看了眼城外心中稍安道！
他担忧的是敌人继续攻城，城里虽然人口众多但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能够上战场的人并不多，真厮杀起来恐怕不是对手。
而周仓虽然有着万人敌之勇，但也只能用个一两次，便需要中断治疗恢复体力，一但被敌人钻了空子那下场绝对是个死。
所以周仓只能当底牌奇袭用，却不能用来正面对敌。
现在他们需要拖延时间，等待着赵子夜与文天祥等人回归。
“咻！咻咻咻......”
“隐蔽！”
这时，一阵箭矢破空声突然响起，让韩彦直最先反应过来提醒了一声。
在文璧身旁的几名副将反应极快，第一时间便举起盾牌将文璧护住。
箭矢并未瞄准任何人，元军骑兵也只是偷袭射出一波箭矢而已。
当然，元军骑兵能射，城楼上的守军在反应过来后同样射出箭矢回击。
只是敌人知道自身弱点，所以偷袭射了一波箭矢后便纵马离开，让守城的那些士兵箭矢全都射空。
一夜无话，双方也只是偶尔对射几箭而已，其中大部分都是元军骑兵在挑衅，为的便是不让城楼上的士兵好好休息睡觉。
文璧不放心城外的敌军，所以没有回去睡觉。
韩彦直也担忧敌人虚幻一枪，万一突然搞袭击那可真是防不慎防，所以他只是靠着城头举着盾牌小憩，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看情况。
第二天，清晨十分，元军便集结了上万士兵在城外摆开架势。
那些大型攻城车几乎都被摆了出来，一副要进攻惠州城的样子。
打瞌睡的文璧见状立即清醒过来，连忙找韩氏兄弟商量对策。
很快，惠州城的城门便被打开，这让城外打算吓唬吓唬文璧的史弼愣了愣，差点就以为惠州城的守城士兵要主动偷袭了。
只是城门虽然打开了，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举起白旗出城，反而城门后集结着大量士兵，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别上当！”
“现在他们最耗不起的便是时间，我们冲杀进入损失太大，不用搭理他们。”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弘范这时连忙提醒了史弼一声道！
“哼！本将军才没那么傻！”
“他们一看就是狗急跳墙忍不住了，看来城内的粮草应该是坚持不了几天了。”
史弼冷哼了一声嘲笑道，似乎对于拿下惠州城更有信心了。
双方摆开架势不动手，惠州城内的韩彦直等人是在等待赵子夜回归，而史弼与张弘范却是在等伯颜与真金以及那十几名修为强大的黑袍供奉。
只是史弼与张弘范不知道，伯颜等人早已被算计。
逃走的伯颜带走了真金离开密道后便朝着元都飞掠而去，至于那十几名修为强大的黑袍供奉，此刻早已被黄土埋葬。
平静的日子匆匆一晃而过，两日后赵子夜带着文天祥等人来到了惠州城外。
他此刻正躲藏在城外某处茂密草丛中，看着远处大军压境的惠州城。
为首的张弘范被他一眼认出，而史弼他没见过，但他身旁的文天祥却是认识，连忙小声地给他点明。
赵子夜在得知另外一名将领是史弼后也不由暗暗皱了皱眉，这史弼可是元朝十大名将之一，大名几乎是如雷贯耳，他的修为据说也是一流境，几乎能轻易横扫惠州城。
这次敌人没有贸然攻城，应该是忌惮城内的周仓。
周仓虽然只是二流境，但他动用必杀一击战力堪比一流高手境，虽然仅仅只有一击之力，但只要缓过劲来被战斗治疗师恢复体力，他立即便能够再次施展杀招。
“主公！我们要直接杀向敌营？”
就在赵子夜微微有些走神时，身旁的张益德满脸兴奋跃跃欲试询问道。
“不！”
“稍安勿躁，等天黑再说！”
回过神来的赵子夜连忙回答，并不打算在这时候贸然杀向敌营。
他看得出对方围而不攻，应该是在虚张声势为的便是让城内的韩彦直等人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这种高强度戒备状态，想来坚持个几日一定会出大问题。
届时，张弘范等人便可趁机杀入城内，想来那时城门的守军战力与防御力都会大打折扣被削弱。
这让赵子夜看向远处张弘范的眼中多了几丝杀意，以前不杀对方一来是其还有价值，二来也想让他迷途知返，毕竟他再怎么说都是汉人。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背道而驰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让赵子夜心中渐渐燃起了杀意，对于这种叛国卖主求荣的人就该让他付出代价。
暗暗下定决心的赵子夜开始生产法老与重甲骑兵，这次他准备大干一场。
随着夕阳落山，佯装要攻城的元军已经撤走。
赵子夜带着文天祥来到一侧城墙下，看着那高耸的城墙，以及城墙上的铁丝网与尖锐的铁刺，他毫不犹豫便带着文天祥飞掠而上，轻松地落入了城内。
惠州城防守很严密，赵子夜前脚刚飞掠入城内，后脚便已经被包围。
他并没急着动手，而是点明了身旁文天祥的身份，表示要见文璧。
那群包围赵子夜与文天祥的守城士兵闻言，全都面面相觑狐疑地打量着文天祥。
因为是兄弟，所以文天祥与文璧外貌上还是有些相似的。
这让守城的士兵满脸惊疑，也不敢轻易得罪，特别是得知眼前之人乃是文天祥，是那个写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爱国伟人，所有人瞬间都肃然起敬。
很快，他们便被带向城楼。
而城楼上的文璧早已得知了消息，在听说有个长的像他，自称是文天祥的人与一名少年到来后，他激动的武器都丢一旁连忙跑下城楼。
双方刚好在城楼下相遇，许久不见的兄弟再见，两人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对方，却也不敢认对方。
沉默的两人平静对视着，眼眶中均都有些湿润。
“哥！你，你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带着几分梗咽的声音从文璧口中传出，他看着对面苍老消瘦的文天祥简直不敢与之相认。
“好小子！你壮实了不少！”
“看你盯着两个熊猫眼，看来这些天没少熬夜！”
熟悉的笑骂声响起，文天祥给了文璧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挂念的人，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这对他来说极为来之不易。
所以，他抱着弟弟的手都在颤抖，并未松开对方。
文璧并没有挣扎，反而犹如孩童般抽泣了起来。
哥哥的怀抱如同离世的父亲般温暖，早已离开哥哥庇护的他成为了一城之主，但他永远是弟弟，永远怀念哥哥如父般的怀抱。
兄弟相见，相拥的画面没有让再次众人嘲笑，反而许多人都动容满脸伤感。
许多士兵自觉走来，看着这一幕也不禁为文大夫与文国公感到高兴。
而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子夜突然开口，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半个惠州城。
“将士们！你们如今看到的兄弟相拥画面，你们知道多么的来之不易？”
“文国公被敌军囚禁在元都，敌人用尽各种手段折磨逼迫他，为的便是让他低头。”
“可国公即便是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心中的爱国依旧坚硬如铁，不可动摇。”
“我们冒着性命之危将其救出时，国公身上的血衣便是这一件，那鲜血厚厚一层，遍布的鞭痕与血痂几乎难以数清......”
赵子夜洪亮的声音响彻半个惠州城，让许多人闻言全都露出动容之色。
特别是在他取出一件几乎被鲜血染红有着厚厚血迹的布衣时，许多人瞬间看得泪目。
那是一件怎样的衣衫？
粗布麻衣本就是最耐磨耐脏的，那看起来像是灰色的衣服，遍布无数破碎的条絮，原本的色彩早已变得暗红，那是被鲜血浸染出的颜色。
那厚厚的血痂仿佛能够拧出血来一样，众人目光落在那件血衣上仿佛看到了各种刑罚加身的文天祥。
“大哥！大哥你......”
而此时此刻被文天祥抱着的文璧彻底破防了，他知道自己大哥被抓了，却没想到敌人这么狠毒。
那可是位列国公的存在啊！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
说好的只是关押起来劝其投降呢？
这便是劝？
“忽必烈！你安敢骗我！”
“从今日起，我文璧与你元朝不死不休......”
怒火中烧的文璧仰天怒吼道！
他此刻无比的愤怒，愤怒忽必烈竟然哄骗了他。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周围的士兵们突然在这一刻仰天呐喊了起来，他们全都憋着一股怒火，为文天祥的遭遇心痛不奋。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南宋未亡！”
“就在那海外，距离惠州城只需日夜兼程两天时间便可到达的海外，南宋的旗帜还在那里飘扬。”
“我想问你们，愿不愿意赌上性命，博一场，杀出城，去海外与我南宋大军集结，再杀回属于我们的这片土地。”
赵子夜高举着血衣，铿锵有力的话骤然间传遍了惠州城，让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们闻言全都下意识走出家门朝着城门所在而来。
“我们愿意！我们从江临城来的全都愿意！”
“对！老子儿子战死沙场都不曾有过怨言，我这个当老子的怎么能丢儿子的脸？”
“算我一个！我是个粗人不懂大道理，但国公的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深深感动了我，我要为这片爱着的土地抛头颅洒热血，即便死了，魂归地府时也敢骄傲地与我的祖先们说我这热血的一生......”
江临的百姓们很给面子，赵子夜的话音一落，他们便纷纷开口大喊道。
那鼓荡人心的话，听得所有人那是热血沸腾。
即便是围上来的那些百姓们，此刻也听得暗暗攥紧拳头眼含热泪。
他们虽然怕死，但也同样爱国。
他们同样有着子女牺牲，同样有着亲人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死去。
南宋灭了，国君都死了的消息传回时，几乎让所有人头顶上都笼罩上了阴霾。
但现在，死寂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那是星星之火，相互传递间足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