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假装成太阳的星星
在这有些狭小的山洞里，三人围着火堆坐着。
或许是因为地势稍高的缘故，山洞的内壁并不如何潮湿，也没有生长着青苔，四周都是嶙峋的岩壁，有红色的火光舔舐其上，有些扭曲。
方曦文将一根手臂粗细的柴火轻轻放在上面，看着跃动的火苗在想东西。姐姐则挨着他坐着，握着他的手掌在把玩。
出大事，星落天女居然自己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难道说契约并不具备约束之力？
不，肯定是有的，不然他不会那么晚才见到剑仙。难道是因为约束之力有条件？随着契约的加深，对她们的约束之力就越弱么？
说到底，她们的存在形式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触摸、能吃东西，却又尽量地避免干涉现实？
想不明白。但根据剑仙所说，星落天女之前也能透出力量，与时间地点都无关，所以把这当做是她的特点会比较好…唉，怎么是这种态度啊。
他甚至觉得想剑仙那种冷冰冰的才好，天女这样十句话里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句真的。总不能拿去问江星楚吧。
男人脑袋一团乱麻，只能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出来，将方清筱的身子稍稍扶正，别整个人都挨在他身上。
接着，他看向厉慕幽开口道：“要再委屈你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就会放你走的。带着你逃亡目标太大，我们分开跑路会比较好。”
“……”远处的厉慕幽靠着洞壁，眼神冷冷地望过来。
“不是要抛弃伱的意思。主要是…我还没办法相信你，”方曦文显得很坦然，“就像我们表达了善意，你也无法信任一样。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脱身之后，无论你身在何方，我也一定会找过去。”
“说的动听。”厉慕幽冷笑一声，但对他却没有太多敌意。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也不想埋怨这个会帮她说话的“弟弟”吧。
“我没骗你。因为我曾经被世界抛弃过一次，所以比谁都能明白你的感受，”方曦文垂下眼睑，半截话用了传音入密，“你已经不需要回灭天门了，方家一定会成为你的归宿，请相信我。”
闻言，厉慕幽瞳孔一缩，下意识偏过头去。
这人…没有说谎。在传音的时候，他的眼底有很深很深的悲伤，哪怕藏得很快，但在身为“同类”的她眼中也无处遁形。
原来，世界上还有能理解她的人。
原来，这样的人就近在咫尺。
明明有着类似的遭遇，他却能成为向周围散播温暖的人…
至此，太阳的光辉不再炙热。原来在那明亮的火环之下，也是一颗同样冷寂、同样孤独的星星。
“…你叫什么名字？”黑袍女子用力地摇了一下，试图凑近。
“方行云，字曦文，跟我关系好的都会叫后面那个，”他温和一笑，“我希望你也一样。”
…还真的是太阳啊。
“我、我是厉慕幽。”她显得郑重其事。
“嗯，很高兴认识你，”说着，方曦文又把某人靠过来的身体扶正，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握了下她被绑起来的手，压低声音道：“二姐。”
“！”
厉慕幽像是脑袋被人砸了一锤，身体骤然一僵，什么想法都散掉了。
他、他叫我什么？
那颗在黑暗中沉寂多年的心像是被轻轻撬开，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涌了出来，仿佛涓涓细流。
看着他们在小院里的样子，其实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灭天门越是强调断绝人欲，反而让人越发向往。
在对上方曦文那明澈又有些狡黠的眼神，她的心脏骤然揪紧，抓着胸口猛地偏过头去，有一股热流从眼角涌出。
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如果立刻死去，脸上是不是会带着笑容？
一定、一定会的吧。
“抱歉抱歉，是我太自来熟了，”见她反应这么大，方曦文连忙补救，“哈哈，明明没有尽过一天弟弟的职责，还总是在享受方家的好处，如今却突然认亲…
像是在用亲情绑架你似的，太厚颜无耻了，对不住啊。”
他的脸皮极厚无比，哪怕说这种话也还能虚着眼睛看过去。
厉慕幽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一样，死死地把表情藏在黑暗里。
你道什么歉，我明明很开心啊！
她很想转过头大声说，却又动弹不得。作为在阴影里看别人脸色过活的人，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软弱，也丧失了接受他人好意的能力。
见她沉默下来，方曦文灰溜溜地走回了篝火边上，刚坐下就有人像没长骨头一样靠了过来。
“抱着我睡觉，快点。”方清筱张开双臂命令道。她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在火光里显得懒洋洋。
“你自己不能睡吗？”
“抱了那么多天，习惯了。睡不着都要怪你。”
“你三岁小孩吗！”方曦文直接摆摆手打发了她，开始从芥子环里掏东西，“行了这一床被子给你，我穿外衣靠着火堆睡就好。”
没想到方清筱唰地直起了身子，不干了，瞪着眼睛：“你亲口答应我是第一种的！骗子！”
“？”
“是爹对娘那种的，是可以嘴唇碰嘴唇的！！”
远处的厉慕幽猛地坐起，来了精神：“？”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方曦文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讨好似的赔笑了两声，“是这样的，当时我是怕你有心事下不了手，才故意那么说的。”
“…只是骗我的？”
话语未落，明明她空着手，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有剑气在凝聚，那仿佛开辟一界的剑意骤然降临，空间都响起了虚幻的剑鸣。方清筱眯起眼睛。
“这、这个…不全是。”
“继续。”
“是这样的，姐你长得这么漂亮，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色如春晓之花…一百分制能打一千分的颜值，气质又那么好，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的。”
“接着夸。”
“不巧，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所以我对你的喜欢也来源于这些，但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方曦文哄小孩似的，循循善诱，“更大的一部分呢，是喜欢你像姐姐一样关心我、疼爱我、教导我，是将你作为家人来喜欢的。”
“嗯。有第一种，但第二种更多。”
“对对对，就是这样！”见她终于明白，方曦文拭去了额头的冷汗，微笑点头。
“不可以。第二种不如第一种，你全部变过去。”
“这怎么变啊！你以为是更换主修功法吗，说换就换？！”
“…那给我抱着睡。”方清筱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方法，毫不客气地一伸手。
“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
远处的厉慕幽看得目瞪口呆。她一眼就看出方清筱自己也没弄明白，但这不妨碍她把弟弟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那个大师姐？还有那个谁，你平时的聪明劲哪里去了！
“姐你睡外面吧，不要被石头磕到了，我抱着你。”有人化身究极狗腿子，极力讨好，满脸赔笑。
“好乖好乖。”
方清筱满意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进去，扭了扭身子。毕竟身高还是他高不少，抱着比被抱要舒服多了。
然而准备睡觉的时候，方曦文发现厉慕幽好像没盖的东西，还孤零零地靠在墙壁上，于是屁颠屁颠地过去：“那个，你睡觉的东西呢？”
“…没有。”
“诶，平时芥子环里不准备的吗？”
“不用睡觉。”厉慕幽带着点小赌气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整天抱来抱去、腻腻歪歪啊！
来跟我说话干嘛，你去抱她啊！
还正瞪着他呢，忽然就有厚实的布料落了下来，轻轻地覆在了身上。那是一身华丽的锦衣，花纹繁复，绸缎丝滑。
“这是我以前的衣服，洗过的，很干净，你将就着应付一下。”说着，方曦文脸上露出些歉意，“对不起啊，我还是不够相信你，怕你会用什么气态毒物之类的，所以只敢让你睡在远一些的地方。
我天生就是这么多疑，要恨的话恨我就好了。”
“…知道了。”厉慕幽扯了下身上的锦衣，偏过头去。
你说恨就恨啊，我偏不，恶心死你！
她毫不客气地将锦衣披上，淡金色的布料很厚实，没多久就暖和了起来，像是真的在被人抱着一般，暖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