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xc区东来顺，孙羿终于见到了老头口中的老卢。
个子不高，也不胖，175左右，年纪跟老头一般大小，不过面相看起来年轻一些，圆领毛衫，鸭舌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给人感觉文质彬彬的。
“孙羿我学生，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认识吧?”田壮一脸得意的介绍着。
“嗯，知道，电影拍得还行，不过若论剧本，除了《那些年》，其他的都没啥灵魂，也就勉强能算个及格吧。”
“你”
来人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给田壮气的够呛。
孙羿心里倒是没啥想法，不过也觉得这人有些傲气。
田壮无奈地摇摇头，为孙羿介绍起来。“卢苇，我们那一波的编剧，大才子，《活着》跟《霸王别姬》都是出自他手，狂得很。”
来人朝孙羿轻笑一声，说道：“《活着》主要是余华老师的作品，我只是改编，主要功劳不在我，《霸王别姬》倒是我写的，这个算我的作品。”
“卢老师好，我是孙羿。”
“你好。”
芦苇虽然人狂了些，但在礼数上并不差事，跟孙羿握手后，几人依次落座，服务员也开始上菜加汤。
三人简单吃了两口，闲聊了一会，主要田壮跟卢苇叙旧。
田壮提了一杯酒，却被芦苇一手拦下。
“老田，酒不要急，本子呢，拿来我看看，要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好，让我也能长长见识，咱们就好喝，要是没这个水平，咱们就少喝。”
“这么大岁数了，你还这个样，遭人不待见。”
卢苇笑笑，并没有反驳，显然不以为意。
孙羿见状，把他的初版剧本跟《第二次呼吸》的原着自传，递了过去。
卢苇接过，轻轻地点上一根烟，然后就开始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田壮夹起一片羊肉，放进锅里，给孙羿使了眼神，示意不用管他，咱爷俩吃咱们的。
孙羿点点头，也跟着吃了起来，不过还是用余光不时观察着卢苇脸上的表情。、
原着自传《第二次呼吸》字数并不多，卢苇作为专业编剧也不会去关注其中那些华丽的词藻，所以读的很快，大半个小时就看完了。
只见他放下自传，闭起眼睛回味了一会，然后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后，才翻起了孙羿的初版剧本。
田壮在一旁看着，得意的笑笑，也提起酒杯，一口抿了一小半。
孙羿这时候也不知道为啥，突然有点面对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在编剧这行当中，眼前这位可是大神啊。
有过了好一会儿，卢苇放下手中的剧本，将酒杯倒满，笑呵呵地凑过来，“小孙导演，咱俩喝一个。”
孙羿眨眨眼，卢苇的这番操作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提起酒杯。
“卢老师，不敢当，不敢当。”
田壮在一旁哈哈地笑出了声，“怎么样，老卢，我这学生入得了你的眼吗？”
芦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田壮笑骂道：“涮你的羊肉吧，挺大的岁数，自己没能耐，还得靠学生涨脸，好意思。”
“嘿嘿，我乐意。”
芦苇没再管他，反而用手指点着桌面上剧本扉页上写着的“《第二次呼吸》改编项目剧本”朝孙羿问道：“一个编剧在改编一部剧本的时候，心中肯定会对这个故事有个核心，导演也是一样，这个本子，你准备叫什么名字。”
看样子还是在考校。
孙羿想了想，回复说：“《触不可及》。”芦苇闻言，又点上了一根烟，闭上双眼揉起了下巴，口中还反复地嘀咕着这四个字。
“菲利普身体的残疾使得他越来越敏感、脆弱、封闭自己的内心，使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不可触碰。”
“德瑞斯因为犯罪前科，自然让大家避之不及，不敢轻易接触。”
“好，好，这个名字好，贴切，非常好，来，咱们再干一杯。”
“唉唉，你也挺大个岁数了，先吃点再喝。”田壮看着老朋友一口没吃，就一连干了两杯了，赶忙劝道。
“没事，我高兴，今天这酒得喝好。”
“你呀”
三人一同举杯，碰了一下，饭桌上的气氛明显热烈起来。
孙羿也适时地问出了自己的苦恼，就是他跟田老师研究了一下午也没琢磨透的东西。
“哦你想把故事套在华夏，拍一个华夏的版本，我说的呢，老田头找我干嘛，你这个初版剧本明明已经很成熟了，没什么可改的，我还以为，今天他是专门为了向我炫耀呢。”
田壮一听，急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肤浅个人？”
卢苇瞥瞥嘴，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说:“哼，你能办出这事。“说完，不再搭理田壮转头看向孙羿。
脸色瞬间变得笑容满面，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说起这个歧视，欧美那边总是把这个词挂在嘴边，这不是说他们那边人人平等，相反，越是强调什么，就越缺少什么，恰恰说明了欧美社会中歧视行为是很普遍的。“
说完，嘬了口烟，话锋立马一转。
“但是我们华夏就没有歧视吗，不是的，我们这边也很严重，只不过不叫这个词，叫看不上。”
芦苇笑眯眯地掰起了手指，“城市的看不上农村的，本地的看不上外地的，有钱的看不上穷的，甚至长得漂亮的看不上丑的，可以说我们华夏这边的‘歧视’更是无所不在。”
“但咱们跟欧美的歧视还有区别，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没等两人思考如何回答，卢苇自己就说出了答案。
孙羿有点没跟上他的节奏，心想着，貌似知识分子都爱玩这个调调。
卢苇轻笑一声，说道：“在欧美，他们的歧视归根结底是对出身，血缘，肤色甚至可以说基因上的歧视，这种歧视是不会改变的，只要我歧视你，就算你当了总统，我也照样歧视。明白了吗，不会随着人的地位或者其他的东西而改变。”
“而我们华夏的‘歧视’呢，是随时会发生改变的，只要你成功了，无论是出名，还是发财，或者地位上升，之前的种种看不上，就全都变成了羡慕。也就是所谓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完，卢苇笑呵呵的看向孙羿，问道：“明白了吗？”
田壮在一边已经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了，此刻也跟着看向孙羿。
卢苇的话给了孙羿极大的启发，歧视不仅仅是肤色上的，还可以有很多种。
孙羿两眼放光，有些兴奋地舔舔嘴唇，回复道：“卢老师，我明白了。”
“说说看。”
“我可以在剧本里加入华夏式的情感，对与菲利普，尽管他是成功人士，但人们对他却是怜悯的，这种身边人的怜悯并不是出于恶意，相反还是好心，但对渴望被视为正常人的男主心理上的打击会更深，让他感受到自己仿佛时刻都在受着‘歧视’。”
“而对于德瑞斯这个人物，我可以放大他性格中的叛逆，以及在社会中所面临的格格不入，相比于欧美，华夏要保守的多，而对于离经叛道，在没有做出成绩的时候，华夏这边是看不上的，也就是所谓的‘歧视’，华夏人会把他跟坏孩子划等号，就像网络上对90后的评价，叫“垮掉的一代”。”
“通过对两方面的叙述，来更加地丰满两个人物，引起观众们的共鸣，就可以加强整个剧本的深度。”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今天5000，晚上争取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