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破功德案，首先你要明白‘功德’是什么，玄清跟许公子说说。”柳红楠命令道。
她很烦跟普通人解释这种东西。
玄清任劳任怨，在荧惑星君手下就得当好忍辱负重的牛儿。
不仅要会卖力耕田，还要做好不给草的准备。
“许公子，‘功德’这个东西是远古神君改天地命格所创，我们所处的时代就叫做‘功德纪元’。
普天之下，所有族类，甚至天官地官，以及位列仙班的仙人，都受到功德桎梏。
若是一个人功德为负，那么他将承担无法承受的天劫，三魂湮灭，所以这个世界不会存在频繁的以大吞小的行径，就是功德在起作用。
因为你要杀人，功德就会缩减，你杀的人越厉害，功德减损越严重。”
许云溯明白了，这个‘功德’的作用就是规定一个人的下限，让你就算能力再高，也不能频繁作恶。
若是没有功德，那么成为神君的人岂不是随便屠杀下面的仙君，斩杀所有要超越他们的人。
而且他们为了自身利益，高品阶的人屠杀低品阶的人也成为常态，那种世界简直就是末日。
许云溯前八世轮回也经历过那种世界，完全就是弱肉强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猎杀。
轮回那一世，他都得神经质了，甚至在下一个正常轮回过了一半时间才恢复正常。
所以‘功德’是个好东西，能规定一个人的下限，让其不能为所欲为。
那么到底是哪位神君有如此能力，有如此抱负，竟然改天地命格而创造‘功德纪元’？
这些问题许云溯暂时问不出来，因为玄清还在讲功德的现存方式。
“所以一个国家建立，会在境内普遍建立道观，道观内有许多法像，天官地官以及大魏历代帝王法像，以及凌云阁二十四仙君。每有一个香客祈福，那么对应法像便会得一点功德。”
“每年秋收后，由术士到全国各处共十八万座道观，几百余万个法像中提取功德，转化到功德石中，随漕运入京，然后作为俸禄赏赐给官员。”
所以那些着紫绯官袍、大富大贵的官员还是取的百姓的功德。
“所以今年到底少了多少功德？”许云溯急迫地问道。
每年功德不是定数，若是天灾人祸之年，功德反而更高，因为上香祈福之人更多。
平常之年功德略少，但也会在一定范围内波动。
但是今年连皇城司都派来了，可见其功德缺失非常严重。
玄清深呼吸一口气，严肃地说道：“武安县共九座道观，二百八十九尊法像，历年功德值在四十万上下浮动，最少的年份也在三十五万往上。”
“但是按照今年提取完的功德来算，就只有二十三万功德。”
许云溯的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和四十万相比，几乎差了一半。
玄清继续说道：“而且据其余州县弟子传来的消息说，宁州之下二十三县普遍是功德缺失的情况，甚至于更上一级的淮西路其余州里也有此情况。”
所以说这次的情况绝不是天灾人祸，而是有人搞鬼。
不过谁能搞这么大的鬼？
淮西路是大魏南方边境，与妖族、药族和巫族都有接壤，其下有三州，最东方的就是宁州。
所以若是异族偷取功德，在地理位置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是大魏边境普遍跟武安县一样防守严密，异族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还是说大魏内部有二五仔？
而这个二五仔的层级，官品至少在正四品知州往上，是着紫衣绯袍的朝廷宰执？
或者根本就是穿华玉锦袍的皇室中人！
所以皇帝派出了心腹皇城司查案，而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人，因为后两者都有不可靠的因素。
呼！
一番分析下来，许云溯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复杂。
江湖虽远，仍有归于庙堂之际！
武安县与京都千里之远，事情因果却割舍不开。
“所以这本功德簿，是关于武安县各个道观的功德值？”
许云溯一边翻阅，一边补充问道。
柳红楠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他。
“这是你母亲当年提取宁州功德所用的功德簿，二十年来一直存放在天师手里。”
许云溯顿时感到手中古籍千钧重。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母亲书写，每一个数字都是母亲亲手标注......
青羊观，官人法相，功德值5837；圣人法相，功德值4493......
九幽天师法相，5348......
许云溯越读越觉得不可思议，母亲把每一尊法相的功德数值都标注清晰。
“所以这是二十年前的功德值？”许云溯有些惊讶地问道。
柳红楠点头，掰着手指头略微一算，“这是景佑九年的功德值，今年是景佑三十一年，二十二年前了。”
许云溯再次感到压力，胸口仿佛有大石头压着。
没想到手中古籍比自己年龄还要大。
许云溯往后翻，功德簿后面是另外道观各个法相的功德值，还有往年数值。
武安县九座道观，对应二百八十九尊法相，全部都记录了这一年所有的功德值。
最后加起来，共有二十三万有余的功德值。
正好是今年武安县缺漏之后的功德。
以往都是四十余万，今年缺少近一半，数值对上了。
“所以道观里的法像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吗？”
“没有，所有法像完好。”玄清很确定的回答。
“有被更换吗？”
不可能无缘无故丢失，就跟库银案一样，绝对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毕竟这么多的功德，还必须用法术提取，若是有人偷功德，势必会留下痕迹。
玄清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今年上元节前夕，户部启奏说上元时节阴气太重，全国道观法像大都破损，有损圣人形象，不利于聚集功德，所以要换。”
“不过国家财政被官吏和冗多军队占去太多，所以圣上只批了淮西路、晋州路、利州路三路更换法像。”
“而且也不是全部更换，三路之下州县往上呈报，有选择的将圣上法像与大魏功臣法像更换，天官与地官法像并没有更换。”
这倒也可以理解，大魏所置道观，本朝功臣法像功德全部收归国家，天官地仙法像留一半给凌云阁。
有好事当然先紧要自家功臣仙人。
玄清见许云溯陷入沉思，继而提醒道：“许公子是觉得这次换法像有问题？”
许云溯摇摇头。
“我只是问问其中的细节，因为我就算再厉害，毕竟也不是天上神仙，没办法直接道出谁人偷了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