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这是畜生的行径，毫无人臣之礼
秦政带着项梁，从飞船上下来，进入了咸阳城中。得知消息的嬴政，亲自出宫相迎，将秦政迎进了宫中。
在宫中入座，闲谈过后，秦政便进入了正题，向嬴政道：“秦王陛下，朕身旁这位便是项羽的叔叔项梁，他代表外面三十万军民，想与陛下谈谈。”
嬴政一双冷眸看向项梁，微微点了下头，沉声道：“不知圣天子要他与寡人谈什么？”
项梁道：“如今我们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城外驻扎，大王可知道我们为何起事？”
嬴政沉着脸，看向项梁：“你们在秦国引起暴乱，还要问寡人你们为何起事吗？你们不是为了给国家添乱还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们还能是替天行道不成？”
项梁道：“替天行道自不敢当，但我们确实代表了很多百姓的意思，我们也不想闹事，更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但生活逼的我们不得不如此，我们若不这么做，那就没了活路。”
嬴政听了，瞬间瞪大了眼睛，怒道：“寡人何曾薄待你们了，你们就非要挑起战事，将咸阳城围住，朕问你们，寡人自登基以来，何曾做过什么损害你们的利益之事？”
项梁反驳道：“大王并不知民间百姓的实情，才如此说，您不知道，您的那些政策，给百姓们带来了多少痛苦。”
“寡人的政策给你们带来了痛苦，具体是哪些事，你细细说来。”嬴政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百姓的事。
项梁道：“陛下自登基至今，已历十三载，这十三年来，发动战事一百多次，修建运河几千里、建设阿房宫上百里、修建长城数千里。
“大王做的这些事纵然是利在千秋，但对于当下的百姓而言，却是极大的罪孽，大王只是下个圣旨，但承受痛苦的，却是百姓们。
“陛下不间断发动战争，灭了七八个小国，纵然扩大了疆土，增强了国力，但何曾想过有多少壮丁因此而死，或是终身成了残疾，他们自己，他们的家人，都要承受终身的痛苦，或是承受丧子、丧夫、丧父的痛苦。
“就说我们的楚地上，前些年因为跟陛下的天兵对抗的，一个县城中百分之八十的男子，都死了在了战场，只剩下了满城孤儿寡妇，这都是陛下造成的。”
嬴政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人活着，总是要斗争的，不是与人斗，就是与天斗，既然斗争，就难免有所损伤。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马革裹尸，岂能因此惧死，那还算什么大丈夫？
“再说，那些士兵是死了、是承受了痛苦不错，但他们的父母、孩子，不也都得到了朝廷的补偿了吗，他为他们的家人谋取了一个好的生活，应当含笑九泉了。若不是朕，他们又岂能有这些机会。
“若不是战争，他们也不会获得好的生活，只怕早就饿死了。正是因为有了战争，他们才可以将其他国家的财物、女人抢过来，他们纵然死了，但在死之前，不也都享受了一场。
“他们是残疾、还是身死，都与寡人无关。为什么他们死了，别的士兵没死，他们自己废物，怪得了谁？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他们自己没用，就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
项梁的思想也并不比嬴政高明，他还是颇为认同嬴政这话，便不再纠结战争的事，又道：“纵然士兵们的死，跟大王没很大的关系，但大王连续数年，让百姓们在多个地方服徭役，给他们造成了许多的痛苦，这一点，大王又要如何反驳？
“据我所知，有许多百姓在修建长城时累死，他们死后，国家也不曾厚待他们，而是将他们的尸骨捣碎，同泥土掺和到一起，修筑到了长城中。”
嬴政道：“你说他们累，寡人就不累吗？寡人每天日理万机，一刻也不得休闲。他们能向寡人诉苦，寡人又该向谁诉苦。朕这么多年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日操劳，但也不曾累死。
“他们不过干了点儿活儿，出了点儿力，就累死了，他们自己身体弱，还能怪寡人吗？依寡人看，那些老弱活着也是无用，死了倒也干净，省得拖累他人。他们自己活不下去，还能责怪别人吗？寡人可不担这个责任。
“你说用尸骨垒砌长城的事，寡人倒也有所耳闻，但并未阻止。他们生为秦国人，死也应当为秦国鬼，他们的尸骨留着也无用，不如做点儿用，为国家出点儿力。
“寡人修建运河、修建长城，难道是为了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寡人为了维护国家稳定，才不得不修建长城，为了百姓们再无干旱之苦，为了连通南北，为了货物运输，才修建的运河，寡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们却反而责怪寡人……”
项梁本就年老的脸上皱纹满布，此时更是眉头紧皱道：“那大王修建阿房宫、修建地下陵寝，也是为了百姓们吗？百姓们为了建设这些东西，吃了那么多没必要的苦，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修建阿房宫和陵寝，确实对百姓没任何好处，嬴政顿了一下，一双暴戾的冷眸看向项梁，冷声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寡人是君，你是民，你岂敢如此对寡人说话。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质疑寡人？
“寡人是天下之主，应当接受天下万民的供养，他们为寡人修个陵寝，这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你在聒噪什么！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况，寡人不过是让他们出点儿力，他们又能有什么怨言？还要造反不成？
“你们身为民，就应当遵守作为民的本分，你们不供奉寡人，却想着如何偷懒，如何反对寡人的旨意，这是畜生的行径，毫无人臣之礼。
“以前，寡人还看不出什么人是叛逆，如今可好了，都跳了出来，聚集起来，攻到了咸阳。寡人的军队不是你们这群低等劣民的对手，若不然，早已派出大军，将你们碾成肉泥，还让你在这里聒噪！？
“你能见寡人一面，这都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结果你还不知感恩，委实恶劣至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金殿之上胡言乱语。若不是看在圣天子陛下面子上，寡人早已将你打出去。”
说着，嬴政又看向秦政道：“圣天子陛下，您为何不直接将他拖出去砍了，留着他做什么，省得脏了耳目。这种劣民，应当早日砍了。圣天子留下他，也会于您的圣明有损。”
秦政干咳了一声，说道：“秦王不用这么大火气。朕也并不喜欢他，只是考虑到外面的三十万百姓，不好再激怒他们，才将他带来，与秦王谈谈。”
嬴政道：“圣天子何须如此？外面那群暴民，早就不当人子了，留着也都是祸害，应当尽皆杀了，正好现在已经到了秋种之日，田地需要施肥，不如将他们杀了，用以施肥，明年必能粮食丰收。”
秦政眉毛一挑，脸露震惊之色，好家伙，这个他属实是没想到呀。将人杀了施肥，这是什么脑洞才能想出来的。
不过，好像这种事在历史上，似乎只是平常，莫说将敌人杀了施肥的，连自家死了的孩子，埋在粪堆里做成肥料这种事都有。秦地民风彪悍，这种事时有发生，秦王说这话，非常理所当然。
他原本还想用百姓向嬴政施压，结果嬴政根本不在乎。
秦政肯定要反对他这么做：“朕认为，大王大可不必采用如此极端的方法。那些百姓也都是可怜人，因为无知、愚昧，才会被人怂恿，做出了这等错事，大王是明君，应当给他们一个机会。
“朕相信，只要好好教导他们，他们还是懂得如何做的，以后必不会再发生此种事。
“再说，那可是有三十万人呢，若是一个个杀过去，也是个麻烦事。将他们杀了后，他们的家人朋友也都会心生不满，难免又要生出新的事端。
“能和平处理此事，就应当和平处理。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才能换得一个长治久安的国家。大王以为呢？”
嬴政冷眸看向秦政，心思电转，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他如今并没有能力消灭项羽，必得借助秦政的势力。纵然他不愿意，但也没有别的方法。
秦政不同意杀那些百姓，他没有法子，暂时只能听秦政的。
“既然圣天子都为那群贱民说话，寡人自当给您一个面子，暂且留他们一命。”
说着，又看向项梁：“你可都说完了，如今圣天子在，寡人姑且恕了你们的不敬之罪，你去将项羽带来认罪，朕便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不然，寡人与圣天子，必会追究你们的死罪。”
项梁默默看了秦政一眼，看秦政没说话，便又道：“秦王陛下，草民还有话没有讲完，陛下不用着急。等草民讲完了，陛下再讲如何处置我们吧。”
嬴政瞬间怒火上升：“放肆，寡人已经让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想说什么？给了你三分薄面，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秦政忙开腔道：“大王莫要动怒。朕觉得你还是应当听一听百姓们的意见，此时的暴乱，必是有诸多原因造成的，你也应当听听项梁的话，从中找出造成这个动乱的根本原因，好预防以后再发生这种事。”
嬴政迟疑了下，点头道：“圣天子高屋建瓴，寡人确实应当有所反思，从中吸取教训。项梁，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造反，细细说来。”
项梁感激地看了秦政一眼，拱手向嬴政道：“回大王的话，我们造反都是出于无奈，我们若是能有好日子，又岂会造反。
“大王自登基后，便在各处战争，又开展了诸多大型建设，百姓们大多没有一日清闲的，不是服兵役，就是服劳役，生活苦不堪言。
“但大多数百姓，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纵然生活困苦，但也从未有过怨言，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谨守本分，不敢稍有逾规。
“他们想凭着听话、顺从，获得大王的垂怜，获得一丝生存的机会，哪怕生活再苦，他们也不敢对大王有不敬之意。
“但没想，大王除了多方发动战争，大搞建设外，又推行了诸多严苛的律法，插手百姓们的生活，严重限制他们的行为。
“大王这么做，本也并无恶意，但并不能阻止下面的官员，从中谋取利益，伤害百姓，导致百姓与官员产生了强烈的矛盾和冲突。这种矛盾日结月累，便让百姓们被迫联合起来，形成了一支强大的势力。
“大王可还记得前几年陈胜吴广之事，当时就是因为大王不合理的徭役制度，导致他们揭竿而起，引起了暴乱。
“那场暴乱即便很快平息，但徭役存在的问题并未解决，百姓们对这个制度仍是有很大意见，只是不敢像他两人一样揭竿而起。
“像这种对大秦的制度有很大意见的百姓，还有很多，在民间数不胜数，他们都是潜在的问题。
“还有大王灭亡的那几个小国，那些国家的臣民本就对大王有恨意，大王的一系列政策，更是将他们彻底激怒了，都在寻找将大王拉下马的机会。
“他们之所以没爆发暴乱，只是因为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一旦时机到来，就会如山洪暴发一般，轰然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一切。
“我侄儿项羽本是楚国贵族，国家被灭，还被陛下通缉，同样怀有将大王杀之而后快的心思，想为国家、父母复仇，一直在暗中发展势力，寻找机会。
“前些日子，他终于寻到了机会，得到了上天的助力。上天给了他明示，让他代天将大王除掉，将百姓们从大王严酷的统治中解救出来。
“为了让他顺利完成此事，上天又派下了仙兵相助。他将上天要灭大王的意思传了出去，百姓们纷纷响应，很快就组成了一支数十万的大军，跟随的百姓多达三十万。
“大王，你可知百姓们为何纷纷响应，就是因为大王之前所做的一切事，让百姓们承受了太多痛苦，他们已经承受不住，想要造反但又不敢。
“我侄儿的出现，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所以他才能在极短时间内，拥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今日这一切，都是大王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