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天书（勿定）
河阳城外，天色已近黄昏。
行人往往的阳关古道上，周一仙手执布帆走在前侧，而小环则与野狗道人远远坠在其后。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自金瓶儿走后，三人却是在陈怀安的小院里畅谈、畅饮了一夜，次日在周一仙在城中摆了最后一次摊，三人便买上干粮，朝着西行而去。
古道之上。
周小环突然歪头看向野狗道人。
“道长，你真的要跟着我跟爷爷浪迹天涯呀！”
“呸呸呸！谁要跟着你们浪迹天涯，我不过是觉得，是觉得昨天那小子说的事有趣而已！”
“啊？这样呀，我还以为……”
“什么你以为我以为的！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喜欢自以为！”
“嘻嘻！没什么，道长你跟着也好，不然此次西行旅途那么遥远，就我和爷爷的话……也太无趣了！有你在，起码这路上还能有趣一些！”
“胡，胡说八道！你道爷我是个坏人！不，不是啥有趣的人！”
“是啦，是啦！”
“！！！”
已近黄昏的天色，夕阳下的河阳城，在视线上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渺小，而橘红色的光芒洒落城墙，洒落古道，却是为镀上了一层金辉。
有风吹来，古道两旁的山林中枝叶摇摇曳曳，“唰唰”声不绝于耳。
周小环与野狗的对话，渐渐隐于其中。
随着三人的影子一道，被吹拂得很远，很远。
片刻后，已然缥缈。
……
河阳城。
热闹繁华的街市，没有因为黄昏已近，有半分减退的迹象。
相反，橘红色的光打在街市上每个行人的肩头时，那一张张面色各异的脸庞上，却是笑容居多。
温柔的风，吹过人间烟火，慢慢吹拂到小巷之中，最终停留在陈怀安的小院之上。
夕阳西垂，陈怀安长身立于小院门前，那双平静的眼眸，却是凝视着无人的巷子。
忽的，“嘎吱”一声轻响。
陈怀安身前小院，严老头却是忽然推门而出。
看着沐浴在夕阳之下的陈怀安，老头明显怔了怔。
“这是……要出远门？”
看着老头手里提着一只小凳，再加上现在这个时辰，陈怀安立马就知道了对方出门所为何事。
笑了笑，陈怀安答非所问。
“老爷子，这是又要找人下棋去了？”
“刚吃了饭，没事做不找人下棋，还能做什么？”老头闻言点了点头，橘红色的光，缓缓移动到了二人之间。
老头提了提手中小凳，眼睛朝着陈怀安看来，“陈小子，你要不要也来？”
虽说二人对弈，一直是老头在输，不过，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头宁愿选择在陈怀安手底下受虐，也不愿跟一些臭棋篓子下棋。
只是没奈何，几年前还好，陈怀安对于下棋之事兴趣还挺足，只是越往后他却是越发兴趣缺缺。
待到最近一两年，老头已经很少能够与其下上几盘。
上一次下棋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
所以不管老头心中如何不愿，棋瘾上来后的他，也只得拎着凳子，四处找人过过瘾。
老头话音落下，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在陈怀安身上扫着。
陈怀安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只是他不打算解释。
抬眼看了一眼天边，无数云彩已被染成了橘红，一片片，一朵朵的挂在苍穹，当真是极美，极美。
“老爷子，我就不去了！”
摇了摇头，陈怀安拒绝了。
老头到底还是个好胜之人，自己相邀被拒，也就不再多言，伸手拍了拍手中小凳，道：
“好罢，那老头子我就自个去了。”
说罢，老人朝着陈怀安摆了摆手，而后踏着光，朝向小巷深处走去。
只是还未走几步，却是突然转过身来，“对了，刚才问你是不是要出远门，陈小子你还没回答我。”
陈怀安闻言一怔，而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砖灰瓦，点了点头。
“小白出去多日了，我寻思着也无事，便也想着出门走走。”
“哦，这样啊……”做了十年邻里，老人自然是知晓小白的，见陈怀安如此说法，他也一样点了点头。
而后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陈怀安看着对方的背影，刚想抬脚走下台阶，耳中却是传来的老头的声音。
“那就早去早回，老头子我……还等着与你再下一盘。”
“好……”
轻飘飘的言语，飘入吹拂而来的风中，陈怀安待老头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后，却是从怀中取来山河扇。
看了一眼晚霞，山河扇陡然在空中变大，陈怀安纵身一跃其上，而后却也一样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
须弥山。
晨钟暮鼓，好似日复一日，永无休止！
在佛山之上有天音，天音之上却有小天音，张小凡自从来到了这须弥山后，便一连十几日，都深身处这般奇异平和的环境之中。
每一日，都仿佛与昨日一样，只有细微之处才会让人觉得有些许不同。
世间波云诡谲，也唯有这里有难得的宁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日出到日落，时间或长或短，有人感觉枯燥，却有人觉得内心宁静。
走过天音诸多寺庙，顺着山路一路往上，却是一间间平凡至极的宅院。
平实的小院，和供百姓礼佛的殿堂不同，那一间间阐室，简简单单靠着山壁一侧，只在其中有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供人往来。
在小路两旁的草间花丛，却是时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声，一下，又一下的打破这山中的寂静。
只是出奇的，这捣乱的虫鸣声，不仅没有搅扰阐室中的修行之人，反倒是在一声声虫鸣声中。
心，越发的平静。
时日就这般悠悠而过，张小凡渐渐明白了普泓大师将其唤来的缘故。
这段时日，一有时间，法相便会来此看望与他，二人也是渐渐熟悉起来，更是在最后探讨起佛法来。
朝听晨钟，晚听暮鼓，时日就这般悠悠而过。
这一日，“吱呀”一声，张小凡所住的阐室，木门被人一下子从外推开来，一身月白僧袍的法相，独自走了进来。
看着盘腿坐于床榻之上的张小凡，法相笑了笑，而后开口说道：“张师弟，尊师想要见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普泓大师想见我？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收拾收拾，然后就过去拜见方丈大师。”张小凡闻言立即从床榻之上起来。
一番收拾以后，二人出门却不是去往普泓上人所在的阐室，而是直奔后山而去。
眼见路越走越偏，张小凡不由得奇怪起来，“法相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
法相闻言，微微一笑，“等到了地方，张师弟自然便会知晓。”
张小凡见法相不愿透露，也就不再多说。
二人一路行来，很快便来到了后山。
此时的后山，却是不止普泓上人一人，而是还有一众僧人，正静坐在普泓上人周围。
张小凡一件这阵势，心中却是越发疑惑起来。
二人来到普泓上人身前，俱是行了一礼，法相看着普泓上人，说道：“师尊，张师弟来了。”
“大师。”张小凡站在法相身侧，同样道，“听法相师兄说，法师您有事找我？”
普泓上人闻言说道：“不错，正有一事想要与张师侄商议。”
“不知是何事？”张小凡闻言看了一眼法相，然而对方看到他看过来，只是笑了笑。
“在说此事之前，老衲有一事却是想问一下张师侄。”普泓上人说到此处，慈悲的面容却是有一瞬间犹豫。
只是片刻后，却还是说道：“张师侄你……是否身怀我天音寺的绝学‘大梵般若’。”
“大梵般若”四字一出，张小凡却是面色大变。
对方，为什么会知晓？
……
须弥山。
当那悠悠钟声再一次在山间响起之时，张小凡已然在无字玉壁之下坐了几日。
此“无字玉壁”，高逾七丈，光滑似玉。
传说乃是当年天音寺祖师，曾在这无字玉壁之下悟通佛理，并且由此开创了天音一脉。
无字玉壁何时出现，自然是无人知晓。
只知道在那千年之前，天音寺创派祖师还是个行脚僧人的时候，曾到四方云游。
有一日他不知为何，竟是误入这须弥山的崇山峻岭之间，并还迷了路，再也无法走出。
无奈之下，祖师便在这山林之间乱走，或许是天生佛缘的缘故，最终竟然被他看到一片光滑如玉一般的石壁。
而当时，祖师已经饥渴难耐，困倦不堪，于是便歇息在这玉壁之下。
传说祖师在那无字玉壁之下坐了三日三夜，不知怎么，竟然从最初的饥渴难耐渐渐入定。
而后更是心安而神定，进入了我佛门之中大圆满之境地。
三日之后，他却是在那无字玉壁之下顿悟了佛理。
更有传说，祖师也是在那无字玉壁之下，悟出了天音寺世代相传下来的无上真法大梵般若。
并由此奠定了天音寺一脉，在这天下修道诸派中的地位。
也正因为此无字玉壁，此处地界，却是须弥山山脉之中，佛气最为肃穆祥瑞之地。
至于张小凡为何会在此地静坐，却是应了普泓上人的要求。
为了镇压，乃至消弭张小凡体内的噬血珠戾气。
此时此刻。
张小凡所坐小小石台之后，断崖之下，却是一片绝壁，其光滑如镜，更是笔直垂下。
绝壁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不仅倒映出了天地美景，更是将这远近山脉，都收入其中。
石台之外，大约三丈左右的距离，在那树木稀疏之处，却是围坐着数十位天音寺僧人。
这些僧人所坐位置，或远或近，并无规矩顺序，但其中似乎暗含密理，不仅有淡淡佛力流转其中，更是隐隐成了一个阵势！
至于法相，也在其中。
数十位天音寺僧人，包括普泓上人、普方神僧在内，还有法相、法善等人，一起合十颂佛。
数十道淡淡金光，缓缓泛起，隐约梵唱声音，似从天际传来。
而众僧所坐之奇异法阵阵势之中，金芒流转，佛气庄严。
一个金光灿烂，且无比巨大的“佛”字真言，此时就位于法阵之上。
受到佛家真言的激发，那无字玉壁之中同样有一个佛字真言，且此佛字真言已经大到几乎超过了法阵之上的那个佛字真言。
此时此刻，整个无字玉壁金光灿烂，熠熠生辉，且伴随着梵音阵阵。
不仅如此，在那玉壁之上还透出了一缕淡淡金光，缓缓笼罩在了安坐的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面容平静，这几日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和之前刚到这里一般。
反倒是一众天音寺僧人，因为需要催持法阵的缘故，众人脸上都有了疲惫之色。
似乎……经过这几日，却是没有在张小凡身上没有达到任何效果。
普泓上人等人，都不曾想到张小凡所受噬血珠影响如此之深，其这邪珠妖力如此顽强。
只不过，虽然没有取得多大效果，但以普泓上人为首的天音寺僧人，却是不打算就此放弃。
只是，有时候事情就是不如人所愿。
就在普泓等人还在坚持之时，此间却是突生变故。
先是此处凭空发出了一声巨响，而后整座无字玉壁更是在巨响之下，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普泓等人举目望去之时，半空之中的佛字真言，与那无字玉壁里面的佛字真言却是一同摇摇欲坠起来！
而让普泓等人大惊失色的是，张小凡的脸上，陡然出现一股黑气，与此同时，他手边的噬魂，却是骤然亮了起来。
伴随着张小凡的一声长啸，半空中的佛字真言轰然而散！
同时，那无字玉壁之内，竟是多了道道暗红色的异芒，以及金色的红芒，在其中争斗不休。
天地之间，忽然有惊雷响起，天空也随之陡然黯淡下来。
四方风云，滚滚而来。
在那无字玉壁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同深深镂刻的一般，却是突然现出了一排大字！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古拙难懂的金色字体，好似沸腾一般在那玉壁之上闪烁跃动。
端的是令人眼花缭乱！
与这些金色字体不同，那一排大字却是十分清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玉壁之上突然出现的，竟是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