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花开三生，花谢三世，十年……转瞬而过
十年。
花开三生，花谢三世，青云山巅的白云好似苍狗，在时间面前，却也也不得不低头。
竹林涛涛，几度春秋过去，却也不见其长，也不见其消，只是真的毫无变化么……
不然。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十年过去，青云山的这一处山脚下，那处已无人烟的村庄，不知何时却是搭起了一间屋，住下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哦，或许还不止……
除了这一屋，一人，却也还有一只灰猴。
一条黄狗？
……
“当！当！当！”
山野原本该是寂静的，只是此时却有劈砍之声传来。
草庙村，初升的旭日在其间洒落明媚温暖的阳光，斑驳的光影穿过枝头，犹若在湖水中漾起涟漪，清透浸心，照亮了这一方土地。
如今的草庙村，比起十年前，有了些许不同。
十年前的村庄，鸟兽绝迹，一片残垣。
十年后的草庙村，虽然还是见不到人影，但其中却突兀的出现了一间间重新修缮的屋舍。
重新搭建的屋舍，与此前却是一般无二。修建之人，仿佛不是在重建，而是在恢复，恢复曾经的那个草庙村。
走过一间间无人居住的屋舍，终于，在路的尽头，那一片死寂中，突然有阵阵炊烟，向着白云深处飘去。
一间比起其他屋舍来说，更为简陋的木屋，静静的立在前方。
屋子外边，身着粗衣麻裤的男子，正手持斧头将一根根木头劈砍成块，在其身边，一只灰猴正酣睡在一条老狗之上。
清风徐徐，白云悠悠。
此间之景，也该称得上岁月静好。
只是，眼前那劈柴的男子，虽面色平静，但其眼眸的深处，却犹如一汪幽泉，好似藏着些什么。
让人看不透，猜不透。
“当，当，当……”
一声声劈柴声，在寂静的山野中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却是一道红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凄冷的村庄之中。
遥遥望着那正在劈柴的男子。
十年过去，田灵儿比起以往，却仿佛成长了许多，此时的她，面色已无过去的娇蛮之色。
此时的她，如月如水又如秋初之芙蓉，山川虫鸣，都似在这一瞬哑然失声，骤然失色。
两排屋舍分立两旁，田灵儿站在其中，看到眼前炊烟升起，看着青天之上，初升的旭日终于向大地挥洒光芒，带来无尽温暖的同时。
也给这一处小小的村庄，带来了些许久违的气息。
那还是在厄难发生以前。
田灵儿看着眼前执着于眼前木柴的张小凡，容颜之中隐约有一丝苍白，就连秀眉也微微蹙起。
如此，在原地驻足了些许以后，田灵儿终是忍不住，朝着那一座简陋的木屋走去。
“当！”
“咣！”
忽的，手中斧头滑落之声响起，仿佛脱离了某种思绪的张小凡陡然惊醒，蓦然回首。
清风阵阵，吹动着那一袭红衣。
田灵儿看着回过身来的张小凡，突然停了下来。
神情微动间，兀自立于原地，那一缕缕青丝，在清风微抚下，飘然起落。
眸子中正有复杂之色浮现，田灵儿咬着唇犹豫之时，前方却是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田灵儿几乎只是犹豫了刹那，便再一次朝着前方走去，不仅眼眸中，就连嘴角……也忍不住勾起。
张小凡脸色亦是如此。
在看到田灵儿的那一刻，他同样怔了怔，只是随即心中便直涌上一丝欣喜，一层暖意。
奔赴相向走来的两人，一时似都有些无言。
只是在这份无言之行，却又有着一丝的恍惚。
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久久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田灵儿眼眸如水，渐渐温柔，静默里，她轻轻咬唇，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你……还好么？”
这一声低沉的话语，只差一丝，便隐没在了山野清风里。
好在，张小凡听见了。
他不仅听见了，也明白了田灵儿话语之中的情感。
看着她，又朝着她走近了些，张小凡突然温柔的笑了笑，而后顿了一下以后，又摇了摇头。
“师姐，你瘦了。”
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田灵儿忍不住鼻间一酸。
差一点，便要流下泪来。
田灵儿的眸子中多少还是有些氤氲，她刚想要开口，却忽觉掌中一暖，低头一看，却让她的面颊忍不住红了起来。
时间，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流波山时，那个时候，面对向着两人袭来的魔教妖人，师弟也是如此握着自己的手……
“师姐，我没事的。”
张小凡再次笑了笑，将眸子深处的幽泉隐去，他自然是知晓田灵儿心思的，对着眼前的人儿，他轻轻的回了一句。
听到张小凡如此回答，田灵儿眼中的担忧，终是慢慢褪去。
虽然不曾言语，但其神色间的欢喜却是慢慢爬上了其娇艳的脸庞之上，宛若一朵芙蓉盛开。
“师姐，跟我来罢。”
张小凡伸手一指身后木屋，笑着说道。
到了此刻，原本在木屋下酣睡的小灰和大黄，总算从美梦中醒来，在见到张小凡与田灵儿后，却是争相跑了过来。
对此，田灵儿又是一怔。
她自然是无视了大黄和小灰的，只是对于张小凡几次三番露出的笑容，她真的觉得……
师弟变得不一样了。
二人漫步朝着木屋走去，到了屋外，张小凡找来两张亲手制作的椅子，一人一条，就这般对着草庙村，坐了下来。
一时之间，二人又恢复了沉默。
张小凡看着已然变了模样的草庙村，目光柔和。
过了不知多久，张小凡突然扭头看向田灵儿。
“师姐，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突然，是很早就想来了，只是，只是后来我闭关了。”田灵儿看着已然不同的自家师弟，咬着嘴唇，回了一句。
十年光阴，除了最初的时候，她却是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而原因，也正如她所说，自那次正魔大战之后，她便在田不易的要求下，被禁了足，要求闭关不得下山。
今日，却也是她出关的第一日，便忍不住来此。
田灵儿俏脸微微一抬，眸子中倒映出了给人以如沐春风般感觉的张小凡，忍不住浅浅一笑。
十年时光，说长不长，但短也不短。
有些话未曾来得及说，有些事也未能阻止其发生，一切在时间的轮回中，悄然前进着。
十年里，田灵儿心中又何尝没有后悔过。
若是可能，她也只愿十年前的那些事，从未发生，他们没有下过山，没有经历过生死，没有后来的那一场正魔大战……
他们还会像此前那般，每日在大竹峰上修行，打闹。
只是，世间俗世繁杂，却有岂能让人得偿心愿？
一切，终是回不去了。
好在，现在这般也不算太坏。
“师姐，师父还有师兄他们……”张小凡目光一暗，迟疑着问道。
只是他话未说完，一只玉指却是忽然覆上了他的唇，指尖温暖，仿佛融在了他的唇边。
张小凡呆了，傻了，也愣了。
“小凡，跟我回去罢，爹爹，娘……还有大师兄他们，都很想你，我们，我们回去罢，好不好？”
说着说着，便有泪顺着眼角流下。
田灵儿终究还是未忍住。
张小凡深深看着她，一声叹息。
往事如烟，虽已淡去，但不曾忘，不敢忘，不能忘！
面对落下泪来的田灵儿，张小凡伸了伸手，想要做些什么，只是最后却无奈放下。
“师姐，再给我一点时间罢……”
张小凡偏过头去，目光落到那一间间屋舍之上。
语气很是低沉。
“师姐，待我，待我把村里的房子都搭建完，到那时……我就跟你回去，跟你去见师父师娘，还有大师兄他们……”
张小凡收回目光，再次朝着身旁之人看去，只是听到他如此说法的田灵儿，却也正好朝他看来。
二人相视，忽而都笑了起来。
“好！”
柔和温暖的光落下，恍惚中，世间万物，都仿佛陷入那一片如水的温柔之中，一切，已不用多言。
一番倾诉以后，田灵儿也未在草庙村多待，便是要起身返回大竹峰。
只是在临走之际，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看着相送的张小凡，田灵儿竟是又犹豫起来。
张小凡到底还是成长了不少，很快便发现了田灵儿的异常。
“是有什么事还要和我说么，师姐。”
田灵儿闻言，却只是抿着唇，依旧还是犹豫。
对此，张小凡笑了笑，而后淡淡说道：“师姐，你有什么话就说罢，不用在意的！”
田灵儿闻言，这才下定决心说了起来。
“小凡，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下山的时候，刚好碰到天音寺的和尚来传信，说是想邀你前去天音寺……”
十年一晃而过，再一次听到“天音寺”三个字的张小凡，却是陡然沉默下来。
其眸子深处的那一抹晦暗。
再次悄然浮现。
……
山野之中，常有来往之人。
因此，便也有了落脚之处。
荒野，小店。
几个行装匆忙的古怪之人，在一张桌子边坐下，说是古怪，无外乎是因为样貌和装扮与普通的路人不同而已。
这三人一老一少，还有一个面容长相怪异，像极了野狗模样的男子。
单说其余二人，倒是容貌不凡，然而加上这样一个男子，总觉得有些许不协调的感觉。
便连店中小二端茶倒水时，也不禁多瞥了那人两眼。
“看什么看！”
那长着一副狗脸的男子，察觉到小二的目光后，却是大声的叫嚷道，被他凶状一吓，店小二着实被惊了一跳，就连倒水的手都抖了一下。
滚烫的茶水，险些泼撒到旁边的少女身上。
对此，男子仿佛更是不满，禁不住又要开口骂道，却不料被那少女拉住。
“小二哥辛苦了，这茶我们自己倒罢。”
说话的少女明眸皓齿，笑起来却也是人间绝色，全不似那古怪男子呲牙咧嘴，面露凶狠。
店小二年岁不大，陡然见此，脸上却也忍不住红了红。
只是那男子看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不满，兀自大声冷哼了一声，又要发作，好在那女子瞬时朝他瞪了过去。
只一眼，便让其偃旗息鼓起来。
店小二眼见于此，便道了一声“慢用”后，其人影便一溜烟的没了。
如此这般，少女便又瞪了那狗脸男子一眼。
而那男子见状，也只得尴尬得笑了笑。
少女忍不住，又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却是望着门外叹起起来。
“也不知瓶儿姐姐何时回来。”
原本在一侧悠闲喝茶，坐着看戏的老头儿听到这话，却是放下茶杯，眉头皱了起来。
“小环，不是爷爷说你，你管她几时回来作甚！”
少女闻言，却是没有理会自家爷爷那不善的语气，一双眼睛仍旧盯着店外，眉宇间不知不觉露出了些许担忧。
对此，老头儿也不在意，端起茶喝了一口以后，却是嘿嘿笑了起来。
“要不咱们先走罢，这旅途遥远，不早点走的话，只怕……”
话音未落，老头儿眼前的少女却是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焦虑随之散去，看着门外低呼一声。
“是瓶儿姐姐！”
老头儿与那野狗模样的道人闻言，却是纷纷朝着门外看去。
门外，一鹅黄身影却是从天而降，身段玲珑，容颜娇媚，正是少女口中念叨许久的金瓶儿。
而刚才所说老头儿与少女，除了周一仙和其孙女周小环外，还能有谁。
至于那野狗模样的道人，不说，读者也自然知晓是谁。
门外，
金瓶儿敛起紫色刃芒，身姿轻盈的走进店里。
在见到周小环迎了上来以后，唇角便忍不住弯了起来，只是当她看着少女身后的周一仙时，眸子中的喜意才淡了几分。
她一双水目轻扫过去，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小环，你爷爷好像有些不太欢迎我呢。”
对此，小环轻哼一声。道：
“瓶儿姐姐，你莫要管他就好！我爷爷他，就是喜欢胡乱说话！”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周一仙急了，就连手中的茶碗也不顾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只是不管周一仙如此气急，周小环却是不管他。
只是拉着金瓶儿，关心的问道：
“瓶儿姐姐，你方才去哪里了，怎么这样久？”
其他两人听她问话，目光也转了过来，看着二人。
金瓶儿唇边带笑，眉目一跳之下，却是又扫了一眼周一仙和野狗道人，只是对于周小环所问，却是没有开口回答。
金瓶儿看着三人，抬眸轻轻一笑后，道：
“接下来我可能要去一处地方，小环，你要跟姐姐一起么？”
周小环闻言一怔，周一仙和野狗亦是朝她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