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别院机锋
庭院深深深几许。
风拂柳，燕戏花，人面不知心难度。
……
院落小屋之中。
青龙看着一脸冷笑的鬼王，心中犹自感慨起来。
鬼王宗，在很多年前，只能算是魔教诸多门派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然而，正是在眼前之人的带领下，鬼王宗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才有了如今位列魔教四大派阀之一的地位。
其鬼王之名，当之无愧！
青龙端起茶杯，借以掩饰心中想法。
鬼王坐在一旁，见之却是突然问道：
“龙兄，你可知朱雀她……现在何处？”
“呵呵，宗主其实是想问碧瑶现在怎么样了罢？”
在青龙提及碧瑶之时，鬼王面上不由得浮现些许复杂之色。
自流波山一事以后，碧瑶却是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而是由幽姬护着，先他们一步离开了流波山。
至于离开流波山后去了哪里，鬼王却是到了此刻，才借由询问幽姬的情况，来侧面打听。
说到底，这父女二人都是一样的脾气。
或许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青龙才会直言问道，在问的同时，他这心里也颇觉得好笑。
见鬼王沉默不语，青龙接着说道：
“宗主如此关心碧瑶，何不……”
“龙兄。”
淡淡的语气，打断了青龙接下来的话，鬼王看了一眼他，而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龙见此，自然是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
而是将话题又转回到了万毒门之上。
“如今围攻青云一事将近，我们要不要去会会万毒门的老怪物？”
前面说道，因为谋算青云的缘故，魔教中大多数门派如今都到了河阳城，且潜伏了下来。
万毒门也同样如此。
对于青龙所问，鬼王沉思片刻后说道：
“不急，再缓一二日，待我……待我伤势完全恢复，再去也不迟！”
“好。”
……
……
两日之后。
河阳城里一处僻静宅院。
鬼王与青龙朝着宅院大门，相继缓缓走入。
而这一路之上，却是有人在前恭敬地接待、指引，他们行去的方向，却是直直向内。
鬼王与青龙来到的这座宅院，便是万毒门如今在河阳城里的据点。
据手底下人汇报，也就是在今日，万毒门门主，魔教四大宗派门主中资格最老的毒神，确是就在此处。
鬼王等人一路向内，走过庭院之后，却是进了内堂。
与那熙熙攘攘的街市不同，万毒门所在的这处宅院，其四周却是静谧无比，且看不到一个人影。
任谁也想不到，毒神此人所住的地方，却是这般的冷清。
仿若普通寡居老人一般。
很快，鬼王二人便看到前方一间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屋门口，站着一共八人，且都是清一色黄褐色服装的男子。
不出意外，给鬼王二人带路之人，却是带着他们向着那间屋子走去。
想来，万毒门门主，毒神所在的地方，应该就在那间小屋了。
三人走到近处，只见那八名男子却是一起向鬼王弯腰行礼，同时其神色变化间，犹能看出敬畏之色。
想来，鬼王作为魔教四大派系之一的宗主，在这魔教之中却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不过对于屋外这群，貌似守卫之人，鬼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仅仅只是对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和一笑后。
便与青龙一道，朝着屋内走去。
待到他们二人进到屋内，才发现在这个房间并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阴暗，相反，房间两面开窗，在明媚柔和的阳光照耀下。
屋内很是是明亮。
若不是提前知晓，旁人断然猜不到，这般明亮的房间，却住着世间魔教中的老怪物。
所以说，世间事，非是想象就能下定论。
就算是亲眼所见，都不一定能分正邪，辨好恶！
至于屋内的摆设，鬼王二人抬眼望去，却是简单之极。
这般偌大的屋子，只有中间有一张桌子和数把椅子，此外，桌子旁边却是还有一张躺椅。
一个满头白发、衣着干净的老人，此刻正闭目躺在其上。
在其身旁，却是坐着一个面色白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当鬼王和青龙一同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年轻人，却是在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具。
幽幽茶香，不时暗暗飘来。
对此，鬼王与青龙相视一眼，而后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奇之色。
眼前这人，却是好生淡然！
鬼王与青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古怪起来，这般情形却是和他二人预想的不一样。
鬼王眼中微微一凝，而后便朝着那躺着的老人，走了过去。
那头发已是全白的老者，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是睁开了眼睛，同时朝着鬼王二人所在之处望了一眼。
一张老脸上，登时露出了笑容。
毒神，也就是鬼王口中的老怪物笑着说了一句。
“你来了？”
平淡的语气，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鬼王闻言，同样笑着回道：
“是啊，我来了。老前辈，当年这圣殿一别，我们却是许久未见了，不知……你这身体可还好？”
老者，或者说恶名传于天下的毒神，闻言却是面带苦笑，只见他朝着鬼王摆了摆手，而后说道：
“老了，老了啊……不比以前，现在是不中用了！”
毒神这一番话，落在在场几人耳中，却是各有不同的意味。
只见他说着说着，却是突然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一双眼眸，似睁未睁，就这般看着鬼王，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鬼王老弟，你这有些过谦了，如今你早已是鬼王宗的宗主，与我而言，我们身份却是相同。
你的这一声‘老前辈’，不管如何却是不合适的。于你于我而言，你我只需平辈相称即可。
如此，你叫我一声老哥即可，千万莫要再叫什么老前辈了，呵呵，我可担当不起！”
明明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然而毒神这话里话外，却似乎又含了几分机锋。
鬼王闻言，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轻笑了两声，而后便是向着一旁踱步走来。
只见鬼王在这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来以后，先是看了一眼那仍旧在摆弄茶具的年轻人。
而后这才对着毒神说道：
“呵呵！老前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如今，放眼这世间，有谁不知你德高望重，又有谁不知你功参造化！
而今我魔教诸派，好不容易联合起来，就为谋划那青云门，如此大事，我这思来想去，却是觉得你老最为合适！
我们这些人，都指望着你能来主持这大局！”
面对毒神这老怪物，鬼王却是难得的恭维起来。
只是这恭维，又岂会是真正的恭维？
对于鬼王所言，毒神听后却是忍不住怔了一下。
而后，只见其大摇其头，断然拒绝道：
“不成，不成，这可不成！”
毒神突然出言拒绝，却是鬼王和青龙所没有想到的。
对此，鬼王与青龙对视一眼后，正待说些什么，却不料毒神却是在那躺椅上假意地咳嗽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在那桌上摆弄茶具的年轻人，此刻却已是泡好了茶。
只见其手执茶具，快速地倒了两杯，而后朝着鬼王二人端了过来。
当其走过来以后，却是听其笑着说道：
“宗主，青龙圣使，有何大事稍后再谈也不迟，不如先尝尝我泡的这壶茶，如何。”
年轻人这突然的举动，自然是让一旁的毒神，目露满意之色。
“就是如此！鬼王老弟，有何事我们稍后再谈，先尝尝这刚泡好的茶！”
鬼王与青龙闻言，自是知晓了对方之意，二人遂不再继续多言。
而是伸手接过那年轻人递过来的茶杯，放在嘴边，轻酌了两口。
见二人接过茶水品尝，那年轻人复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对此，鬼王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身前这年轻人，自他入屋后，便觉得有些不一般。
而今仔细看去，却见其眉目清秀不说，这面色上却是有些苍白，只是这份苍白柔弱之感，却与其淡然的气质有所不符……
当真是有些特别。
不过，能够在这般重要的会面中，陪着毒神这老怪物一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想来有些过人之处。
对此，鬼王在放下手中茶杯后，却是扭头看向向毒神。
“老前辈，不知眼前这位是……”
然而对于鬼王的疑惑，毒神却仿佛早有预料。
只见其颇为满意地看了一眼那年轻人后，笑着说道：
“鬼王老弟有所不知，他啊，是我在十年前收下的关门弟子，名叫秦无炎。
当年我也是见他资质颇为不错，便收了下来，却是没有想到在这十年里，多亏了无炎替我打理一应事物，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安度余生。”
毒神说到此处，却是伸出手来指着鬼王二人，示意年轻人道：
“无炎，还不快见过二位前辈，你可知，他们乃是我们圣教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你以后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指点，定然胜过你苦修百年！”
一旁的秦无炎闻言，却是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
其脸上神色，也说不上来是何种意味，只不过，他却是连声音也未曾改变，依然是那般的平稳淡定。
“在下秦无炎，见过宗主、圣使，刚才是我不知礼数，还请二位莫怪。”
秦无炎说话之时，毒神却只是在一旁迷眼观之。
而鬼王闻言，却是在打量对方之后，呵呵一笑。
他也不接话，也不表态。
倒是坐在他身旁的青龙，笑着回了一句。
“好说！我看小兄弟你……既能入得毒神老前辈座下，那定然是前途无量，未来可期啊！”
只不过他的赞扬，却是没有让秦无炎神色有何改变。
依旧平静，淡然。
与秦无炎反应不同的是，毒神对于青龙所言，却是满意一笑。
而后指着秦无炎，对着鬼王与青龙说道：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做前辈的，可不要见怪啊！”
毒神既然开口了，鬼王自然不会默不作声，只见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见怪倒是不至于，不过却是要恭喜老前辈，收得一佳徒！”
或许是不想在他人身上浪费时间，鬼王说完以后，却是将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围攻青云一事上。
“老前辈，我今日前来，乃是诚心请你来主持这大局！
你也知道，百年前那场大战……而今我圣教诸派好不容易聚集起来联手，正是一起洗刷当年青云大败，一雪前耻的好机会啊！
这般天大的事，老前辈当真不愿出面？”
毒神倒是没有想到鬼王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只见其闻言，怔了一下后，却是沉默起来。
片刻后，其面容却是突兀地显露出了些许苍凉之色。
其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
“欸！鬼王老弟所言，我又岂会不知？然我已是半残之身，于今时今日之大局，当真是堪不起大用了！
这一次我们四大派阀，联合圣教诸多小派暗中商议围攻青云，对此，我定是不能落于人后的！
否则，有愧于幽明圣母和天煞明王二圣，有愧于圣教的列代祖师！
只不过，勉强残躯参与其中，已是无奈之举，这主持大局的位置……当真是不能胜任了！
这个位置，我看除了鬼王老弟你，其他人根本不能坐，也没有资格去坐！”
然而对于毒神所说的这番话，鬼王却是皱了皱眉。
摆了摆手说道：
“老前辈此言差矣！我作为鬼王宗宗主不过百年，在这圣教四大门主之中，属我资历最浅。
对于围攻青云一事，我又如何能担当的起？
只怕那长生堂的玉阳子，以及合欢派的三妙仙子听了，却是要笑话我鬼王宗……不自量力啊！”
……
……
鬼王与青龙此行，却是如他此前预料的那般。
无功而返。
毒神这老怪物，当真是越活越是精明，对于他与青龙的来意，只怕早已知晓，对于他们所说，也多是打着太极。
就是不愿出头当这个主持大局之人！
对此，鬼王虽说早有预料，但也不免有些可惜起来。
毕竟，他此番费了如此大的功夫，可不仅仅只是谋划青云而已。
他的目标，除了青云，却是还有同属魔教四大派阀的其他三派，若是照他所想，却是要借青云的手……
魔教四大派阀？
当真是没有多少必要。
这世间，只需要有鬼王宗……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