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败露！
世事纷扰几时休，
繁华落尽方为真。
……
时间倒回。
流波山那一场大战，落幕之后。
以青云门为首的正道人士，尽皆从东海之上，御剑回到了昌合城。
大战虽是已经落幕，但无论是苍穹天际，还是大海波涛，仍旧呈现此前那一番可怕之相。
黑云卷，波涛怒。
狂风暴雨，在这片天地之中尽情地宣泄！
昌合城，东海客栈。
张小凡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屋外走廊之上，在其身后，无情的大雨将客栈院落之中的花草打落了不少。
天空之上的云层压得很低，几乎透不下一丝光芒。
亦如此刻张小凡的内心。
彷徨，无助。
一双眸子就这般注视着眼前的房门，然而张小凡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焦距。他不知是在看哪里，但绝不是在看眼前。
那张老实单纯的面庞上，不知是因为想到些什么。
显得异常苍白。
他已经在此站了三个时辰。
然而屋子里有关于他的商讨，却仍旧没有结束。
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只是当脚步声快要走到他近处之时，却有些犹豫了，仿佛是不知道该继续向前，还是就现在的距离最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大仁、杜必书，以及腰缠红绫，身穿一袭红衣的田灵儿。
对于身后传来的动静，张小凡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呆愣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小凡……”
是道熟悉的声音，脑海里在这一刻，瞬间勾勒出了说话之人的身影，张小凡的肩头，忍不住抖了抖。
他很想回过头去，但是却害怕再看到那般陌生的眼神。
那场大战的最后，那个魔教妖人说的那番话，让张小凡在众人眼中变得陌生起来。
反过来，亦是如此。
但是对于这一切，他能够理解，但还是会感到难过。
呼吸仿佛变得有些艰难，张小凡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一阵沉默之后，才慢慢开口道：
“师，师姐，你们来了啊。”
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张小凡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胸腔里仿佛积压了太多痛苦，让他再想吐露一个字，都变得很艰难。
在他身后，宋大仁以及杜必书，在听见他所说的话以后，却都忍不住跟他一样，垂下了头。
唯有田灵儿，陡然向前踏了一步。
伸出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小凡，你告诉师姐，那只是一个偶然对不对，你其实并不知情，也不是像对方说的那样……”
田灵儿的声音，依旧那么悦耳，只是在这一刻，听见她所说的话的三人。
却是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宋大仁和杜必书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都同时叹了口气。
张小凡听见田灵儿所说，面色却是比之刚才，还要来得苍白。
几无血色。
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得到对方回答的田灵儿，却是面色也跟着白了起来，不过她心有不甘，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看着张小凡那依旧没有转过来的背影，田灵儿又往前踏了两步。
而这两步，很重，很重。
落下之时，在走廊地板之上响起了“踏，踏”的声响。
目光中仍旧是不愿相信，田灵儿咬了咬嘴唇，再次开口。
“小凡，你跟师姐说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
“师姐！”
一道极致压抑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迸出，张小凡的身子，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而在他身后的田灵儿，仿佛被这一身怒吼给吓到了，“噔，噔，噔”地往后退了几步，眸子中满是不敢置信。
“师姐，还有大师兄，你们，你们就不要再问了！”
这一刻，张小凡仍旧背对着众人。
在无人得见的阴影里，他的眼睛却是早已布满了血丝。
身子，依旧在颤抖。
声音，用沙哑已经不足以形容。
“你们不要再问了好不好，好不好……”
那祈求般的语气，让田灵儿再也忍不住，转身逃也似了跑了回来，在这走廊上，唯有宋大仁与杜必书，还远远地站在张小凡的身后。
“轰——”
忽然，天空之中一道惊雷，仿佛在三人耳边炸响。
宋大仁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一步一步地朝着张小凡走了过来，当他走到自家小师弟身后以后，虽是有些犹豫。
但宋大仁还是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小师弟，我……”
宋大仁的心头，骤然间浮现了往昔。
大竹峰的翠绿竹林，那一座座的山头，那一条条的山涧小溪，都曾留下不少快乐的时光。
他还记得小师弟第一次来到大竹峰之时，那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那个有些不善言辞的小师弟，比他们所有人都还要努力。
是啊，很努力。
宋大仁表情有些恍惚，在他身后忽然又有一道银蛇电光闪过，在他与张小凡的影子，照得很长很长。
深深地吸了口气，宋大仁抬手，再一次在张小凡的肩头拍了拍。
“小师弟，不管怎么样，大师兄，都愿意相信你！”
无声的泪，从张小凡的眼角滑落。
宋大仁的态度，在这一片狂风骤雨之中，给张小凡暗无天日的内心，注入了一丝光明。
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宋大仁最后一次拍了拍张小凡的肩头，而后转身，朝着杜必书示意了一下。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必书见此，看了看张小凡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大师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便也，跟着宋大仁走了。
走廊之外，天地之间。
仍旧风雨不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张小凡面对着的那道门，终是开了。
仿佛是被审判之人，忽然来到了最后时刻。
在这一刻，张小凡缓缓抬起了头。
面上，终是没了颜色。
……
……
这是一间小小的，普通的客房，摆设简陋不说，房间里只有普通的桌椅和一张普通的木床。
围着小圆桌子而坐的，却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以及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
至于张小凡，却是一脸晦暗地立在二人身后。
田、苍二人身前，那张深褐色地圆桌之上，此刻正静静地躺着一物，却是张小凡一直不曾离身的烧火棍。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烧火棍从桌上拿了过去。
张小凡眸子微微一动，却是看向苍松道人。
在张小凡的注视中，苍松道人将这烧火棍放在了身前，且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当他的手指触摸到那在最前端噬血珠之时。
他的眼眸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之色在轻轻闪烁，半晌之后，苍松道人这才才淡淡地开口道：
“这便是那鬼王宗宗主所说的噬血珠么……”
苍松道人的话，让立在他们身后，将目光注视过来的张小凡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同时面色又是忍不住一白。
而在一旁坐着的田不易，听了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苍松道人望了田不易一眼，而后将手上的烧火棍推了过去。
“田师弟，此物当初在玉清殿之时我就曾说是一件邪物，如今此物来历被魔教妖人一口道出，却也是不出我所料。”
田不易闻言，却是看也不看苍松道人推过来的烧火棍，而后冷笑着回道：
“苍松师兄有先见之明呐，我们这些人自是比不上！”
苍松道人闻言，皱了皱眉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扭头，便看向张小凡问道：
“此物的来历，你可曾有什么想说的？”
然而站在两人身后的张小凡，闻言却只是脸色一白，至于别的，仍旧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
“砰！”
一声大响，却是田不易在盛怒之下，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只听得咔咔几声，那圆木桌子一阵摇晃之下，却是就此倒了下去。
原来那桌脚，已然被这一掌给震断了！
田不易脸色铁青，却是朝着身后张小凡吼道：
“逆徒！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不说出实情！莫不是真要叫人……冤枉了你才好！”
田不易的话，让张小凡一愣的同时，也让苍松道人忍不住一窒，而后只见其面色一变。
却也是怒道：
“田师弟此话是何意思，什么叫被人冤枉了！”
“呵呵，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教训弟子而已，苍松师兄不必在意。”
对于田不易所说借口，苍松道人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强自压下心中怒意，再次开口道：
“嗜血珠的事另说，如今最麻烦的，却是此次一同前来的那些道友。那鬼王宗宗主曝光这嗜血珠之时，在场可是有不少人听见了！
如今，却已是有不少人在向我不停追问，张小凡究竟为何会拥有这等魔教邪物！”
田不易闻言，面色当即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他们是何意思？别说此物来历还未证实，就算证实了那魔教妖人所说，此事也是我青云门之事，是我门下弟子之事，几时轮到他们来说三道四了！”
站在田不易身后的张小凡，听见自家师父如此维护自己，却是忍不住将头低了下去。
此刻的他，有些痛恨自己。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那些事，为什么自己对得起别人的同时，注定要让另一个人失望。
事关嗜血珠，其实张小凡比任何都清楚它从何而来。
但这是他能说的吗？
这绝不是他能说的！
嗜血珠，关系到那个人，关系他到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如今他只是被人指出所用法宝为魔教邪物，就只是如此已经让他变成了众矢之的。
若是让人知晓，在他身上还修炼得有天音寺的绝学，那……
想到此处的张小凡，面色不仅变得毫无血色起来。
绝，绝对不能说！
一，一个字也不能说！
张小凡咬了咬牙，暗自做下决定。
一旁，苍松道人听到田不易如此维护自己弟子以后，却是再次皱了皱眉。
“田师弟，不管怎么说，如今魔教邪物出现在我青云门弟子手中一事，却也是让我们青云门在这天下正道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绝不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事，同时也非是你大竹峰自家的事，而是事关我青云门声名之事！”
苍松道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田不易，将摆在他面前的烧火棍拿过来后，又继续说道：
“况且，如今真就只有这魔教邪物一事么？我看不然……”
“除了此事，还能有何事！”
田不易闻言，却是将手捏的劈啪作响。
“田师弟莫不是忘了？在那流波山之时，你的另一个高徒，为了对付吸血老鬼的阴灵，曾使了一件宝物！
而那件宝物，却是属于焚香谷的镇谷之宝！就在今晨，焚香谷弟子李洵，就有找到我说起此事，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我青云门给他们焚香谷一个说法！
为何，焚香谷的宝物会落在我青云门弟子手中！”
苍松道人一口气说完以后，却是坐在一旁抚摸起烧火棍来，只是其嘴角，却是挂起了冷笑。
“田师弟，如今你门下不止一个弟子发生这种事，你这个做师父的，可是难逃干系！”
苍松道人话音刚落，田不易却是愤而起身，直直地往着门外走去。
今日之事，当真是让他百口莫辩。
对于苍松道人打的主意，田不易又岂能不知？
只是事实就摆在面前，纵使他有心偏袒，但到了青云之后，此事如何，却依旧要掌门师兄来定夺。
而绝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
也不是他苍松道人说如何便如何！
也正因此，不想在此继续浪费时间的田不易，选择起身离开。
只是苍松道人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让他离开？
只见他同样起身，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田不易大声道：
“田师弟！如今此事事关重大，而你门下弟子的这件法宝，又是重要的物证！我身为青云门掌管刑罚之人，这件东西放在我这里，想必田师弟……你不会有什么想法罢？”
苍松道人的话，让田不易在原地愣了许久，而后只见他袖袍一挥，眼前大门顿时朝着两边打开。
田不易也不搭理苍松道人所说，而是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待他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那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才传入苍松道人与张小凡耳中。
“逆徒！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