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西毒欧阳
时至深夜，明月正挂空，一挂银川流淌，星星点点。
终南山上。
一道鬼魅的身形不断闪烁，每每踏出一步，已在十数丈外。
终南山不比华山那般险峻，上山之路倒是容易许多，除了要躲避些许全真教的守山弟子外，龙蓬一路上可谓是风驰电掣。
不久，就来到了一处更为幽深的林子里。
林中参天古木数不胜数，遮天的树冠连在一起，将星月之光都遮去了不少，龙蓬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只能瞧见斑驳的碎影，朦朦胧胧，神秘鬼魅，约摸着过了一盏茶时间，前方大亮。
一株的古老榕树静静的挺立在那里。
古榕树根如蟠龙，皮若裂岩，好似一位历经风霜的百岁老人，捋着长须。
在诸多垂下的树木枝干中心处。
一个黑漆漆的深邃洞口出现在龙蓬视野里，洞口旁边还立着一个不怎大大的小树屋。
树屋依着榕树而建，身上爬满了爬山虎，还有垂下来的紫藤萝。
因是初春，雪还未融化，树屋顶上还堆着厚厚的积雪，缓慢的往下滴着雪水。
龙蓬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走上前去，轻轻推开门，瞧见房间里的陈设，顿觉熟悉，发现做桌上的一包油纸密封的饴糖，他不禁展露笑容，可神情却逐渐复杂。
“我…我早该回来的……”
取了颗糖含在了嘴巴里，感觉到它一点点化成甜滋滋的糖水，龙蓬笑笑，然后视若珍宝般将那包饴糖收在了怀里，这时他耳朵微动，眸间似有寒芒一闪而过，敛于袖中的双手真气涌动。
“姑姑，姑姑是你回来了吗？”
呼唤声传来。
龙蓬愣了一下，只听“吱呀——”的声响，一名剑眉凤目，清秀俊美的少年带着满脸惊喜冲了进来，却在见着龙蓬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质问道，“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人？”
龙蓬突然感觉有些好笑，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不觉间瞳孔微微泛红，一股杀意止不住的自身体涌出。
近乎是对危险本能的直觉，杨过心中生出莫大的惊恐之感，不禁缩了缩脖子，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他倔强的握了握拳，冷声道，“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走？看来你小子没弄清楚，谁才应该走！”
龙蓬冷冷说着话，一步步朝着杨过走去，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说，欧阳锋在哪？！”
杨过惊了一下，心中暗道，“此人来路不明，气势不俗，断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这般询问义父行踪，必然是义父以往仇敌无疑，义父如今元气大伤，我不能暴露他行踪，只是此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是出自这终南山的不成？”
杨过自小孤苦无依，尝尽人间冷暖，故而有一颗玲珑之心，心思尤为缜密，不一会就想到办法，笑道，“这位大笑，小人从未听说过什么欧阳峰，你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龙蓬剑眉蹙起，冷冷道，“杨过，小聪明就不必使了，我既然来了，定然是知道欧阳锋之事，你现在告诉我，我让你少受点罪。”
听着他喊出自己姓名，杨过又是一惊，却只得继续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这还有事，就不跟你聊了！”
说罢。
杨过赶忙跑出了屋子，头也不回的朝着古墓奔去，步伐尤为轻盈，行不留迹。
“这身法是…踏雪无痕……”
龙蓬愣了一下，瞧着他身法，心中有些无语。
先前他拜托无崖子来古墓照拂小龙女、孙婆婆两人时，寻思着之前草草留下的几门武功可能不够，就又写了一大堆武功秘籍，让无崖子一同带去。
不曾想，这本天山派的《踏雪无痕》让杨过这小子学去了。
“本门武功还没学精，就涉猎其他门派的武功，当真是够贪心的。”
龙蓬说着双标的话，足尖发力，快步追了上去，不过数息，已然来至杨过身后，随后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到他屁股上。
“哎呦……”
杨过痛呼了声，捂着屁股坐了起来站了起来，他目光闪烁，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追过来？”
“呵……”
龙蓬冷笑了声，不徐不疾的逼近，“说，欧阳峰在哪？！”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杨过自知正面不是对手，一手搓着额头，一手望身后冰冷的墙壁摸去，余光观察着龙蓬，他突然高呼道，“我知道欧阳峰在哪了！”
“说！”
“就在……”
杨过托了长音，摸索在机关后，猛的按下只听“咔嚓——”的声响，他朝着一滚，靠着那面石墙转了圈，将他带离，同时密集的箭雨出现，大有给龙蓬射出刺猬之意。
杨过背靠着墙，揉了揉屁股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得意道，“哼哼……跟小爷斗，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
“是谁的地盘？”
“当然是我姑姑的……不对，你怎么过来的！”
瞧见龙蓬毫发无伤从另一侧的石门走到自己面前，杨过又惊又奇。
龙蓬没做答复，眸光幽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是现在说，还是等我将你打一顿在说！”
“当然是……”
杨过话未说完，垂于腹部的右手突然弹出数道个小小的金球。
却见那金球在一股奇特劲力加持下，眨眼间变成一根细长的金针，一闪而过，尤为隐秘。
——玉蜂针。
黑暗的密室里。
龙蓬露出嘲讽的笑容，不闪不避，待到那玉蜂针刺破衣衫，逼近肌肤，顿时就被一股无形气浪挡住，龙蓬心念一动，就让其从哪里来，回到了哪里去。
只听“噗呲——”的声响。
杨过闷哼了一声，脸颊和脖子就开始发红发涨，他来不及惊奇龙蓬的手段，连忙从怀里取出一瓶玉蜂浆，刚要服下，手中的玉蜂浆就被一股吸力摄走，叫他一阵发愣。
“玉蜂针虽是让人全身瘙痒，生不如死，却不会致命，亦有锻炼心性之效，不为肉身之感所扰，是成大事的条件之一。”
龙蓬淡淡说着，屈指探出数道真气，封住杨过穴道让他动弹不动，而后随意的坐在石桌上，淡淡道，“小子你慢慢受着，我瞧瞧你抗不抗的住。”
杨过浑身瘙痒无比，却动弹不得，脸色是愈发的红了，他破口大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说轻巧，自己怎么不来两根试试？你可别让我脱身，不然我一定给你扎成刺猬！”
“你个藏头露尾之辈，是不是长得丑不能见人？你戴这个面具吓唬谁？”
……
龙蓬掏了掏耳朵，屈指又弹出一道真气，封住杨过哑穴，冷漠道，“废物就是废物，除了说些无用废话，还能做什么？”
“我就是将你们古墓派给屠了，你又能怎么样？”
“对了，我听说古墓派掌门是个小丫头，果然，古墓派一代不如一代了。”
“等将你杀你，我在去找你们古墓派的其他人，在你坟前，给他们一刀一刀都刮了，你意下如何？”
杨过目眦欲裂，唇口隐隐可见鲜血，指着“九阴解穴法”强行冲开哑穴，他怒发冲冠，怒吼道：“你敢伤我姑姑分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又是说这些废话，除了说这些废话？你还能做什么？你能动一下吗？”
“你个畜生！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
见到杨过那仿佛要吃了自己一样的仇恨眼神，龙蓬满意的点了点头。
仇恨，是让人快速成长的一剂良药。
至少龙蓬是这么认为的。
“儿子，儿子……”
远远的传来一道微若呼喊声，龙蓬寒芒一闪而过，直接出手封住杨过周身大穴，随后将那瓶玉蜂浆放在了身后的石桌上，推开机关石门朝外走去，离开时脚步停了一下，讽刺道，“小朋友，那你可要快些练功，别让我先一步给你们古墓派灭了门。”
“呜呜呜……”
望着龙蓬远去的背影，杨过说不话来，气的青筋暴起，险些直接昏厥过去。
……
古墓外。
一名长发披散，疯疯癫癫的老者朝着里面大喊着，他瞧见一道人影从里面走出，喜上眉梢，立刻迎了上去，不曾想回应他的是一道包含杀气的真气。
欧阳锋纵横江湖大半辈子，岂是泛泛之辈？反应何其之快，立刻抬手抵挡，不过终究在不设防的情况下，是吃了暗亏，闷哼了一声。
若是寻常的时候，以“西毒”的能耐，这点小伤，自是不会影响他分毫。
可他不久前才与“北丐”洪七公大战了七天七夜，虽得“南帝”一灯大师保下了性命，但是终究是元气大伤，重伤未愈。
状态比之龙蓬，也不遑多让，甚是要更差。
“你是什么人？我儿子呢？！！”欧阳锋怒吼道。
瞧见他这番神情，龙蓬一时间也分不清他是否清醒，就问道，“欧阳锋，你说的是哪个儿子？”
欧阳锋瞳孔微缩，沉声道，“欧阳锋是什么？不认识，你个混账，快说，我儿子呢？”
龙蓬微微一怔，眉头紧锁，他可不想让欧阳峰就这么便宜的死了，思绪一转，笑道，“你说的是里面那小子吧？”
“对，他怎么样了？！你要是敢伤他，我定把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龙蓬唇角勾笑，抬手虚握一缕月华，感叹道，“方才我不小心在那小子胸口上面捅了一刀，是生是死，我真不清楚。”
“什么！”
欧阳锋大惊，使劲的摇着头，“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死呢？不会的！”
“他不会死的，你骗我！”
欧阳锋抬起头，双眸通红，死死的盯着龙蓬，猛的扑了过去，怒道，“你敢骗我！骗我就该死！！”
欧阳锋含怒一击，威力惊人，龙蓬硬接了这一下，竟被震的气血翻涌，不禁暗自心惊，想道，“这老毒物若非受了重伤，我还当真不是他对手……”
欧阳锋掌出如风，一掌将龙蓬拍推十数步，随后翻身伏地，好似只大蛤蟆般，全身肌肉胀起，两腮高高鼓起，发出“呱——呱——”的沉闷声音。
这声音在着寒冷深夜里尤为突兀，每次响起就如同春雷炸响，令人心悸。
这《蛤蟆功》纯系以静制动，全身蓄劲涵势，蕴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
当初欧阳锋与洪七公相较时，正运足劲力，犹如一张弓，张机待发，
黄蓉若是碰了上去，要不是郭靖拼命运功相救，便要活生生毙于欧阳锋掌下。
后来。
欧阳锋又以此掌法偷袭洪七公，令其受到重创，足可见欧阳锋的这门看家功夫威力之强，伤害之猛。
龙蓬自是不敢大意，亦不敢冒然出手，双臂横胸，做出守势，盯着欧阳峰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半点细节。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响起。
欧阳锋卯足了劲，见龙蓬迟迟不出手，他按耐不住满腔怒火，立刻选择抢攻。
若是平日。
以欧阳锋心计之深远，断不会如此心急。
可此一时彼一时，杨过生死未卜，他如此能安的下神来？
嘭——
臻至圆满的《蛤蟆功》全力一击，威力非比寻常，欧阳锋刚一动身，就带起狂风骤雪，打的龙蓬双掌赤红，剧痛无比，虎口隐隐可见血迹。
“好强的劲道……”
龙蓬惊于欧阳锋的实力，心思流转之间，见欧阳锋又在蓄势，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依他所见。
这《蛤蟆功》本就是以静制动的功夫。
但方才欧阳锋放弃这优势，主动出手，都能给自己震的气血翻涌，掌骨剧痛，若是自己强攻，不慎露出半点破绽，被他后发先至，恐怕就是被一掌打死的下场，不禁有些棘手。
然而。
龙蓬不知的是，欧阳锋此时也不好受，只不过他以玄功暂时压制住了，可若一但压制不住，开始反噬，那就是有死无生。
可以说。
欧阳锋为了杨过，就是在与龙蓬以命搏命！！就是在比谁的命更硬！
呱——
呱——
……
悠长的蛤蟆叫声，一声连着一声，绵绵不绝，如若惊蛰春雷般，隆隆作响。
龙蓬虽不至于被震死，可也感觉胸口沉闷，气血涌动之下，勾的他体内沉寂许久的奇毒发作，难受至极，他面不改色，眼神冷漠，取出数颗“莲花丹”服下，这才感觉好受了些，只是唇色却微微有些发紫。
这一战。
谁胜谁负，龙蓬没有底，但他知道，今夜欧阳锋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