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之苦笑，是啊，一直以来，他都在仗着他们过往的情分。
他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是叶子衿还是沈繁星都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只是，他想要的从不止这些。
“师尊，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沈繁星闻言，仿若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她红着眼眶看向他，“楚衍之，你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见男人执拗要答案，沈繁星忽的笑了，“要我原谅，除非你能让他们都活过来。楚衍之，你做得到吗？”
不待楚衍之回应，沈繁星猛地将剑拔出，因为她很清楚，人死不能复生，要让那些无辜忘死的人活过来是何等艰难。
她背过身，不再看他，冷声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师尊。”
“你我早就缘尽，我已不是你的师尊！”
见楚衍之欲要跟上来，沈繁星扬手召出乾坤镜，一道冷厉的蓝光从空中劈下，在他们二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楚衍之手中仙剑横出，可终究没有出手。其实，要毁掉眼前结界对楚衍之来说并不难，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在他和沈繁星之间横亘着太多人命，而那些人对沈繁星来说，皆是这世上最重要所在，这个坎正若沈繁星所说的那般，只有他们重新活过来，她才有可能原谅他。
男人无力垂下手臂，只能任由沈繁星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直到万千灯火中消失。
见楚衍之没有追来，沈繁星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自己没有想起过往的一切，那么她便能迷迷糊糊自欺欺人嫁给楚衍之。
可惜她终究还是想起了一切。
明明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明明那些人不过是活在书中，可对她来说，他们是她的朋友，她的兄长，她的师父。
“系统，你回来了吗？”
“是的，宿主。”
沈繁星闻言，不由红了眼眶，好歹在这世界上，她不是独自一人。
“我在这世界活了三千年，也怪腻的，要不将我抹杀吧。”
“宿主，你不要冲动......”
“我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沈繁星苦笑了声，“我想了想，其实活太久挺没意思的，倒不如早些结束。”
她只想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即便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无所谓了。
沈繁星等了许久，才等到系统的答复，“宿主，其实并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沈繁星苦笑，还有其他办法吗？
沈繁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早已不抱希望，也不想系统再为她做出牺牲。
神海却在这时传来楚衍之的声音，“师尊，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都会给你。”
不待沈繁星明白过来男人的意思，天际忽的一阵巨响炸开，黑夜顿时被漫天紫光照亮。
沈繁星听到声响，猛地回头，在看到那紫光的瞬间，脸色骤然大变。
“宿主，是天霜峰方向。”
沈繁星心狠狠一沉，想起楚衍之方才对自己所说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从心中升起。
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提前做了决定，她召出仙剑，直奔天霜峰而去。
只是，临到天霜峰，沈繁星却半分也靠近不得。整个天霜峰被法阵包围，逼人的煞气笼罩天霜峰整个上空。
那逼人的气息太让沈繁星熟悉，让她整颗心不受控制为之发颤。
沈繁星问系统，“衍之他究竟在做什么？”
“宿主，这好像是逆转瞬息阵。”
逆转瞬息阵？
沈繁星曾听师父提过这种阵法，据说这种阵法能使斗转，能让星移，能扭转时空，能逆转生死。
只是，要催动这种阵法，非常人能为，即便是惊世之才，也许耗费数万年修为方可，且此阵法有违天道，凡催动此阵者，皆会受天谴，即便是修为再怎么高深者，都会魂飞魄散。
沈繁星突然明白过来楚衍之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是想要用逆转瞬息阵将无辜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都复活过来。
他当真是疯了！
沈繁星扬指迅速画出传音符，颤着声音对楚衍之道，“楚衍之，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别做梦了！即便他们都活过来，我也不会原谅你！”
回应她的却是男人十分平静的声音，“师尊这是舍不得我么？”
沈繁星声音一哽，良久才听到自己声音，“停手，你快停手！”
“看来师尊是真的舍不得我呢。”楚衍之八风不动地坐在沈繁星曾经住过的屋子里，薄唇扬起一抹决然的笑容。
三千年前，叶子衿在这件屋子里引下天雷，被天雷生生烧成灰烬。
他永远记得当时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肝胆欲裂也不足以那种痛。
后来他亲手将天霜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重建，顺便设下了这逆转瞬息阵，想着或许将来某一天寻到叶子衿，若是她不肯原谅他，他便催动这逆转瞬息阵。
楚衍之望向头顶越聚越拢的紫色雷电，低低道，“师尊，我将这条命赔给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无数紫色雷电交织，天空在黑白之间迅速更迭，日月星辰仿若失去了生机，纷纷从空中坠落。时空也像是失控一般，被一种足以吞噬万物的力量扭曲。
沈繁星上前欲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意识随着时空扭转坠入一片黑暗。
......
“师妹，师妹！”
沈繁星猛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猝不及防撞入她的视野之中。
她愣愣地看向眼前之人，顿时红了眼眶，“师兄？”
“师妹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叶子楚眉头皱了皱，宠溺地揉了揉沈繁星的发顶，“梦都是反的，没事的，没事的。”
沈繁星以为眼前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迷梦，可她用力掐了掐手腕，锐痛却从那里密密麻麻传来。
这一切都不是梦？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沈繁星身子猛地顿了住，她一把拽住叶子楚，急声问，“衍之呢？衍之在哪儿？”
“衍之？什么衍之？”叶子楚一脸不解看向她，笑了笑，“师妹你这是睡迷糊了？”
沈繁星指间颤了颤，一个可怖的猜想从心头窜出，她忙不迭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出了卧房。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是天霜峰没错，是她曾和楚衍之一起居住过的天霜峰没错。
只是，她寻遍了天霜峰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寻到楚衍之的身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沈繁星问系统。
“宿主，楚衍之动用逆转瞬息阵，不仅扭转了时空，还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彻底抹掉了，是以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杏林深处，落英缤纷，沈繁星愣愣望向不远处的石桌石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漫出。
这就是他所说的将这条命赔给她吗？